“是意外,林听,真的是意外。”沉微明搂着她试图让她冷静,也突然理解为什么叶知秋话里话外总难掩对她的担心。
“你会不会怪我?怪我害死你妹妹?”林听喃喃自语,眼神闪躲。
沉微明逼着她和自己对视,她拗不过他,看向他的时候眼底泛着无尽的难过。
“林听你听我说,这是意外。没人希望发生的意外,懂么?”
他的话音量不大,掷地有声,浑厚沉着,将溺水的那个人一把捞起。
林听终于彻底冷静下来,点点头。
两个人坐在地上,目光垂落于膝盖,背倚床沿互相依偎,轻声说话。
“去美国是因为队里前段时间抓到一个人给了错误信息,让我误以为她的意外有什么别的内情,结果没有。”沉微明手指摩挲她的软发,脸挨着她头顶,无意识的蹭蹭。
“真是意外么?”
“是意外。”沉微明把心里残存不多的疑问咽到肚子里。
“你去年,就是因为这件事自杀么?”沉微明犹豫着把话问出了口。
林听在他怀里没有动,“是老叶跟你说的吧?嗯,当时就觉得心里难过,不知道怎么化解。正好家里有抗抑郁的药,我想着吃一粒就能好。结果越吃越多,越吃越难过。”她语气平静,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
于他,则是别样的胆战心惊。“不说了,都过去了。”
不算凉爽的地板,窗口源源不断吹进来的潮风,阳光照射的角度从锐角变成直角,室内的温度很快攀升,像一个蒸笼。
经久不用的空调功效大减,像一头吭哧卖力的老牛,动静大作用甚微。身上很快变得汗津津的,黏糊的让人难受。
林听从书房搬来一台老式风扇。不锈钢扇叶片锈迹斑斑,插上电,拧下按钮,扇叶后知后觉缓慢转动。屋里的灰尘被扬起,搅着空调散发的酸腐味,配上有节奏的机械音,仿佛回到小时候的某个夏天。
他们好像没有这样推心置腹的聊过天,聊自己的成长,过往,和一切。
一直让林听无法释怀的距离感在这一瞬间骤然消失,一时之间竟不知是不是该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扪心自问,我不算一个称职的朋友,甚至连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口中的你是最靠谱的朋友。”沉微明现在仔细回想,妹妹过去无数个长篇大论里好姐妹的篇幅占了叁分之二。
女生之间亲密无间连厕所都要一起上的友谊他不是很懂,但可以肯定的是林听的陪伴点亮了妹妹很长一段成长的岁月。
“等你有空了,我带你去看看她,她肯定很想你。”
也许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被遗憾堆满的。
夏冉的葬礼办的非常低调,甚至除去母亲,沉微明名义上的“继父”和队长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具体葬在哪。沉微明去美国匆匆一趟带回了妹妹的骨灰和所剩不多的遗物。他委托队长购置好墓地,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找个由头回香港料理后事。
妹妹喜欢海,沿着山路弯弯绕绕,长洲岛的海风吹得路过的人忍不住落泪。
多年不见,皱纹终于也爬上了母亲的眉眼,她原本圆鼓的面颊如今也凹陷下去不少,衬得那双大眼更加干枯,瞪他的时候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
啪一个闪亮的巴掌落在他左脸颊,火辣的滋味迅速蔓延,沉微明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睫上挂着还没来得及被风带走的泪珠。
“这就是你当初信誓旦旦说的会照顾好她?”
“这就是你当年哭着求我让我不要带走妹妹的后果?”
“这就是你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的会护她周全?”
夏女士的声音在山海之间回响,回音颤颤悠悠不断敲击耳畔。
“对不起。”
又一巴掌落下,比上次的更重更狠。
“这一巴掌是替你爸受着的!他当年答应我的也都没做到。”
火辣的滋味消失了,只剩麻痹。
旁观的队长和夏女士的丈夫分别站在二人身后,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没有立场上前阻止,却也不忍看两个伤心人再这样互相伤害。
“别打孩子,他也不想。”男人最终还是走上前,他一手搀扶夏女士,一手拍了拍沉微明的后背。
那两巴掌几乎耗尽夏女士全部力气。
她瘫坐在墓碑前,一只手巍巍簌簌地抚摸黑白照片上那张青春洋溢的脸,咬紧嘴唇,没有再说一句话。
沉微明的指甲几乎要被攥进肉里,手臂上青筋凸显,只站在那,脚步千斤重,甚至不敢离墓碑再近几寸。
“对不起”,叁个字随风下了山,最终落到海边,不知道渔船上的打渔人会不会恰巧听得见。
第一次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场景完整复述出来,又是另类的扎心。
林听的泪水滴滴答答落在两个人的手背上;蹭着他的衣袖抹把泪,耸耸鼻子,再继续听。
“林听,我现在开始信命了,你呢?”沉微明大大的手掌反复揉捏她的软手。
林听昂起头堵住他的嘴,不由分说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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