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仪灵拍拍手站起身,看向庄良玉,清脆的声音透出天真的残忍:“如果你真的有传闻中那么大的本事,就来改变陵南道的一切。如果你没那么大的本事,就别来祸害好不容易得了安定的人。”
左仪灵的声音轻狂而高傲,完全没了城外官道上初见时的天真可爱。
面对这样的质疑与挑衅,庄良玉反而安定下来,她知道左仪灵有本事,但如何用好这样桀骜人物的本事是种挑战。
庄良玉长身玉立,身后是嘈杂喧闹的街道,黑亮的桃花目落在左仪灵身上,声音淡然而坚定:“我有把握能救陵南道的百姓,但你有没有自信见证陵南道将有的变动?”
寒风卷起雪花,从庄良玉与左仪灵之间穿过,最后还是落到地上,与积雪混在一起。
左仪灵说:“你是第二个如此大胆的人。不如你跟那个觉得自己必定要力挽狂澜的自大狂比比看,到底谁才是能改变陵南的人。”
庄良玉轻轻一笑,应道:“好啊。”
端倪
黔州主城中虽然对百姓做了应急安置, 但到底物资不足,工程搭建仓促,庄良玉在彻底检查过后, 直接让已经熟练流程的神风军上去重建。
起初黔州的人对庄良玉多有抵触,觉得她胡乱指挥是在害人性命, 可等第一间防寒所建好,嘴硬的百姓被左仪灵一脚踹了进去。
再无怨言。
左仪灵带着庄良玉招募来的一众大夫开济药堂熬制御寒汤药, 救治生病的百姓,看着庄良玉的有条不紊和镇定自若,叹了一声:“你们中原人都是这样深沉的吗?”
庄良玉正忙着看各地送来的灾情情报,头也不抬地说道:“你都见过哪个深沉的中原人?”
“姓赵的是一个, 姓萧的是一个。”左仪灵倚在门边,掰着手指头说道。
庄良玉准备写字的动作顿住, 赶在墨汁滴落纸张之前将笔放回, 不动声色的问道:“你见过他们了?”
左仪灵不以为意,“他们来到陵南道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了。不过是我嫌越州城那个卢将军不好相处, 所以等他们来了黔州我才见过。”
庄良玉轻笑,将身上的披风系紧一些,颇为无奈地看着房门大敞, 而左仪灵仿佛无所察觉一样站在门口任由冷风往屋里灌。
“左姑娘可否关上房门, 我身子虚弱,属实畏寒。”
左仪灵倒是不抗拒,应了一声, 然后转身将房门关上,又颇感好奇似的凑到庄良玉案前, 随手翻了翻桌上的图纸。
庄良玉由着她看这些工程图, 哈气暖了暖手。
就听左仪灵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扎穆寨?”
庄良玉眨眨眼, 觉得这个词有些熟悉。
“你跟着谁学的这些东西?”
庄良玉确信左仪灵是从这些图纸上看出了什么蹊跷,否则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尤其——
现在左仪灵的态度不是单纯的询问,而是质问。
“师从国子监诸位夫子。”庄良玉面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这些图纸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左仪灵立马矢口否认,“我就是没见过,问问。”
庄良玉颔首,又开始提笔工作。
但一贯在济药堂忙碌的左仪灵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坐在庄良玉对面问道:“你跟那个姓赵的和姓萧的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
“难道他们两个都是你的夫郎?”
庄良玉差点被左仪灵这句话呛到。
陵南道一带,很多人称呼自家郎君多为夫郎。这里有许多村寨部落中甚至是女子在当家主权,有些位于山里的寨子便有一妻多夫的习俗。
庄良玉喝了口水压下咳嗽,笑道:“如果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夫郎呢?”
左仪灵上下打量庄良玉一眼,瘪嘴道:“那你这小身板还敢娶两个夫郎也着实是为了爽快不要命。”
庄良玉倒是没想到后世记载中温良贤淑的左皇后年轻时竟是如此语出惊人的类型。
左仪灵像是当真了,继续追问:“姓赵的那个是大夫郎还是小的?”
庄良玉开始嘴上跑火车,逗弄道:“小的。”
“你们中原女子都能娶到这样的夫郎吗?”左仪灵问得很认真。
庄良玉重新提笔,说道:“非也。”
“要怎样才能娶到这样的夫郎?”
庄良玉不过写了一个字,便又放下笔,她看着左仪灵,这不过十五六的小丫头竟然像是真的动了心思一样想要娶个赵衍恪这样的人回家。
“左姑娘芳龄几何?”
左仪灵不明所以地眨眨眼,乖乖回答:“马上十六岁。”
“赵衍恪那家伙马上二十四,丧偶还带一个娃,你确定要找他这样的?”
左仪灵含混不明地说了一句地方土话,庄良玉听不懂,但听起来像是一句暗骂。
“你在逗我?”
庄良玉理直气壮地点头。
但左仪灵顾不上计较这些,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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