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有出门,就不会撞见这一幕。
他淡淡地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那短短的一秒鐘停留彷彿一世纪那么久。
他明知道她马上抽开手并转身离开,但那个画面仍然霸佔在脑海里不愿消散,快速侵蚀他疲惫不堪的精神。
才刚跨出的脚慢慢收回来,深深凝视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并没有追过去,反而调转角度,往另一个人的方向走去。
「你、你好,不好意思……」
那人迟疑地转头,一看见他的容貌,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终于看到你了。姚廷映嘴角的笑容扩大,脸上无邪,笑得靦腆,脸颊泛红。
左晏扬困惑的眨着眼睛,越是眨眼,眼前那拥有漂亮容顏的男孩彷彿朦胧化了,让他莫名的有种眼神错乱的疲乏感。「有什么事吗?」
他笑着看他微微摇晃的身子,冷空气渗入嘴角的微笑,带着寒冷的温度。
「我想要询问一下……最近的药局在哪里?」他往前一步,将两人距离拉近,刻意将自己的微弱的气息呼在他的脸上。
望着他迷濛的双眼,姚廷映心中冷哼,他一眼就看出这个人的弱点。
「哦,我想想。」他侧过身,朝某方指过去。「左转再走个五十公尺就到了。」
「谢谢你。」他点点头,擦过他的身体往前走去。
今天,他还不想对付他。
他还有事要做。
他将出门前随手一捞的厚外套穿起来,这原本是要给卓若南穿的,但现在它的用途改变了,就跟自己原本的计画一样。
空气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凉到刺骨的空调让他打了个喷嚏,眼前的白让他头晕目眩的摸着椅子边缘,以不平衡的姿势跌坐在软椅上。
医院播放的水晶音乐与病患小声的交谈声入了耳都变成扭曲尖锐的声音,让他的头痛更加剧烈,他不禁闭上眼,试图放松紧绷的神经。
耳畔传来温和的声音,但他完全听不见,直到肩膀感受到两下轻拍,他才睁开眼睛。护理师微微的低下身,道:「2号诊疗室,刘医师。」
一进入诊疗室,身体异状神奇的消失了。诊疗室摆设许多盆栽,墙壁也漆成淡绿色,壁面掛着一张沐浴在阳光下的森林与波光粼粼的河流照片。
这里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如此熟悉。
「好久不见,姚老弟。」身穿白袍的刘医师亲切地露出笑容,亲自起身将半开的诊疗室关上门,将外界完全隔绝开。那双略为粗糙的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主动领他入座。
他一坐下,刘医师不知道是刻意还是随意的坐在他身旁,视线望着前方的照片,以欣赏的口吻说道:「很漂亮吧,这张照片。」
「是不错。」他由心称讚。
「那当然,摄影师本人就是我呢!想当年为了捕捉这漂亮的影像,爬了三小时的山才到达这桃花仙境,我都差点高山症发作咧,差点回不了平地。」
姚廷映笑了笑,转头看着年过半百的刘医师,发现他的鱼尾纹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长出来。
「这我知道。每次你都会说一模一样的话,我早就倒背如流了。」
刘医师沉默地望着他,忽然朗声大笑,他这笑牵动了脸上的所有皱纹,不过他似乎毫不在意。「姚老弟真的长大了啊,都不会找我这老人聊聊天了,害我好寂寞哪!算了算大概两年了吧。」
他不客气的睨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来了吗?」
「看来你真的忍到不能再忍了啊,姚老弟。」他收起笑容,起身回到自己专属的位置,拿出听诊器。闻言,姚廷映坐直身体,让冰冷的听诊器触碰胸膛。
「心跳有些不规律。」快速检查咽喉与耳朵,做了基本检查后,他皱眉。「低头让我看一下。」他翻开发丝,指腹轻轻按压那条缝合的纹路,摸到一块软软的突起。
「最近没有太操劳吧?」
姚廷映耸肩,嘴角牵动一抹不以为然的微笑。刘医师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神也流露出责备的情绪。
「你如果没有适当的休息,脑部的血块就会肿起来,压迫到神经,所以就会產生一系列不舒服的症状。这你很清楚不是吗?」
「我知道啊。」
「还嘻皮笑脸的,你再不休息就枉费我当年拚死拚活的救你了。」他叹气,将双手插在指缝中,轻轻摩擦。「虽然我把八成的血块取出,但头骨与脑膜中仍存有少量血块,是我没办法再动刀的地方。所以代表着它会伴你一辈子,如果你照顾的好就没有问题,但是它已经脆弱不堪了,如果一有闪失……」他抿了抿乾涩的唇瓣,就此打住。
他抬眼,与他的眼睛对望。
最先别开视线的是姚廷映,他的身体略缩,将外套整个包覆身体。
「我会开一些药给你,舒缓情绪用的,必要时安眠药可以吃,但不要过量。还有……」打键盘的手停在空中,停顿两秒后又开始打字,他将健保卡抽回,交给他。
这时姚廷映终于再次对上他的双眼,看见了他眼里的忠告。
「激烈运动不能再做了,别再不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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