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一张灰黑的布纱,抹去最后一缕残阳,披盖在沉寂的夏夜,一轮内敛的月,散发着庄严而圣洁的月光,飘渺着淡雅而细緻的柔晕。
我一如往常提着饲料到一座老旧公园,这座隐蔽在住宅区内的小公园是八隻流浪狗的集散地,他们白天不是慵懒地在树荫下打盹儿就是去各地间晃找乐子,总之到了夜晚,八隻狗都会规律地到长椅等待餵食。
还记得我国中还没变身时总是受到欺凌,有次我差点儿在这座公园挨打,是狗狗们挺身相助,又是狂吠又是作势咬人,让那群人落荒而逃。
自那天起,我加入了附近居民发起的动物保护志工团,每个星期三晚上轮到我带着饲料餵食这群狗狗。
把饲料倒在铁碗,看着牠们狼吞虎嚥,我不自觉愉悦地唱起歌来,轻轻哼着小调,幻想牠们全沉醉于我的音乐。
俄顷,我感觉不远处多了一道影子,猛然抬起头,停止唱歌,原以为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没想到,仔细一看竟然是初顥渊。
反应了将近十秒,我想起自己此刻是素顏,赶紧戴上口罩,热情地朝他招招手。
「哈囉!你站在那里干嘛?偷看我?」
我想他连翻白眼都不屑了,逕自忽略我的话,「你是社区的动保志工?」
「难道你也是?」都怪我从来没参与过团内事务,连团员有几位都不晓得。
「不是。」他完全没瞥我一眼,始终盯着远方最胆小、毛色最杂、总是怯生的「毛毛」。
「那你怎么知道这个团体?你住这附近吗?」
他再度无视我,「你知道那隻都没吃吗?」
他指的是毛毛,那小傢伙因为长得特别不好看,常常被餵饲料的志工遗忘,也是其中最常被欺负的。
「我当然知道啊,牠要等其他狗狗吃饱了才敢过来,还要用手捧着饲料才肯吃。」我拍拍胸脯,「你小看我?我都餵三年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最后将一小袋饲料递给我,「你那袋饲料快没了。」
我惊喜的望着他,「你对我好好喔!」
「不是给你的吃的。」他有些无奈,显然不习惯这种口无遮拦的个性。
我乾笑了几声,「我当然知道啊。」
「你叫林……倾心对吧?」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第一次发现我的旧名正好符合我对他的感觉。
「哇太好了!你竟然记得我的名字!」
「三个字而已有很难记吗?」他微微摇头,「我去餵那隻吧。」
「哇!你真的----喔你东西掉了!」只见有一个小东西从外套口袋弹出,反射路灯而发出细微的金属光。
我赶忙上前帮他捡起,仔细一看,是一条银色项练,简约雕刻着一朵芙蓉花,银色光泽有些因氧化而黯淡。
本该冰凉的触感却带上几度温暖,像是一个被他珍惜很久、总是带在身边的小银饰。
他一个大男人,带着这种项鍊干嘛?
「谢谢。」他伸手接过项鍊,样子甚至有些急迫,果然是很重要的项鍊。
「你喜欢芙蓉花?」
「不喜欢。」他回答得直接了当。
「可是那看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是很重要。」他的神情隐没入黑暗中,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嗓音彷彿有几分哀伤。
「那你要小心一点啦!我看你已经让它掉出来好几次了吧?」
「没,刚才是第一次。」他将项鍊收进外套口袋,转身背对着我餵狗。
不喜欢芙蓉花,项鍊却又很重要,那表示不是项鍊重要,是送他项鍊的那个人重要。
我也好想成为那个人。
事后回想那段对话,总觉得那似乎不仅有字面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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