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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乃并州豪族,雄踞并州数百年,世居晋阳,时人称“晋阳陆氏”。
并州地处大应之北,不同于都城雒阳的精妙奢华,建筑进深廊阔、高大宏伟,显露着北地的苍茫古朴。
陆家坐落于晋阳城南,累世而居,府宅甚伟,因地势而拓建,居高临下,可观晋阳全貌。
待嘉宁与陆聿的车驾抵达,早有仆妇在门口侍候。为首的便是楚夫人的乳母姜媪,倒是给足了嘉宁面子。姜媪一见嘉宁,便揾着眼角残泪,直言“郡主消瘦不少,此番归家可要好好温补”云云,活脱脱另一个年老版的楚夫人。
嘉宁见之心烦,但奈何陆聿在侧,还是打起精神,与这老媪寒暄数句。
回到内院,嘉宁再度梳洗一番,不再是来时清雅素净的模样,另作了一派端庄华丽的姿态,美则美矣,却显然少了些风流。
并肩前往主院的路上,陆聿不由在她耳畔压低声音道:“我还是喜欢你刚刚那种装扮。直裾于你,老气了些。”也显露不出嘉宁盈盈一握的腰肢。
有男子的热气扑到嘉宁耳朵上,立刻便染得耳垂微红,但她目不斜视:“我还未满十八,再老气,依然是青春少艾。”
这话极为骄矜自满,偏偏她确实生得天香国色,此言语自她口中说出,颇使人信服,倒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陆聿英挺眉眼笑得弯弯,忍不住揽了嘉宁纤腰。
“泱泱,你怎么这么好玩啊——”
人前伸手去掰开陆聿的手臂未免失态,嘉宁暗自横他一眼,并不接话。
一进堂屋,楚夫人便笑盈盈地出言调侃:“这少年夫妻,感情就是好啊,瞧咱们家玉做的郡主,还是得砚堂出马才请得下山。”
嘉宁也笑,可惜笑意不及眼底,浅淡的琥珀,显露出几分轻蔑的眸光,睫羽一闪,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正准备开口接话,揽着她的陆聿却突然紧了紧手臂。
“母亲可少抬举她,她今日出门时还说自己亏在年纪小了些,若是年长几岁,那大应第一美人的称号就落不到南阳贺女身上了。”
陆聿笑道。
南阳贺女,姿容甚美,据说她嫁给荆州牧长子王简时,婚车依礼绕城,路过闹市,有风吹起她的帷幕,在场民众无不为之惊艳倾倒。因贺女肤白,故有文人作辞赋诗歌时,未免唐突佳人,常以“玉娘”代之。
“大公子实在无需让郡主自谦,”坐在楚夫人左手边的徐女接话道,“静娴自豫章而来,与郝家女郎曾有数面之缘,郡主姿容倾世,半分不逊于‘荆州贺、扬州郝’。”
豫章有二郝,南阳贺女娇。
这是在大应民间广为流传的一句歌谣,说得便是豫章郡的郝氏姊妹与南阳郡的贺氏女,是大应上至士族豪绅,下至寒门百姓共同认可的大应绝色美人。
没有女子不重颜色,但徐女是什么人?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官之女,未来的并州世子妾室,在嘉宁看来,她的夸赞,与轻贱并无多大区别。
“徐家阿姊说笑了,大小郝、贺家女容色动天下,如此盛名,嘉宁无颜忝列。”
徐女面色不改,却暗暗攥紧了裙袂,她没料到嘉宁会不接此等奉承之语。
嘉宁深感无趣,交际之事对于如今的她,便如吃饭饮水般应对自如,随意敷衍着楚夫人的寒暄。
几人一齐用过晌食,陆聿自称要回房午睡,领着嘉宁回了居所。夫妻二人住在东侧院,陆府广植流苏树,此地地势较高,每到四月,便能看到千树覆“雪”之景,因而嘉宁取名:听雪阁。
卸了衣饰钗环,嘉宁揉着眉心说困。陆聿便欲闭窗解帷,与妻子大被同眠。
姜媪突然而至,她自然是替楚夫人传话的。
楚夫人请大公子过去。
称得是大公子,而非世子,那便是以母亲的姿态呼唤归家的长子。
此时的嘉宁被陆聿抱上了床,裹着被子昏昏欲睡。陆聿亲亲她耳垂,轻声说了句“去去就回”。
嘉宁轻哼一声,算作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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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
楚夫人遣退了一干女使与徐女,单独会面自己的儿子。
少年肩背略薄,但腰身挺拔,长身玉立,显露出士族公子所特有的精致清俊,有杂糅着少年将军的勃发英气。
不愧是我的儿子。楚夫人骄傲地想。
“我儿,”楚夫人道,“之后去雁门,便将郡主带上吧。”
陆聿摇头轻笑:“母亲拿儿子逗乐呢?嘉宁那个性子,我把她带去雁门,她不得埋怨我?”
陆家在雁门练兵,陆聿作为世子,常在雁门。
“嘉宁是雒阳长大的,北地荒凉,她哪里呆的惯?”
楚夫人用“你这小子还欠些火候”的眼神看向陆聿,道:“也用不着郡主去多久——你二人成婚三载,嘉宁从未见喜,阿娘知晓你夫妻聚少离多,故从不催促为难。可是阿郎,你如今已年满十八,是应当作父亲的年纪了。”
陆聿温和、却毫不回避地直视母亲的眼睛:“嘉宁身子不好,儿曾答应长公主让她迟些生子。”暗示楚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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