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所有人都疯了,不是变成了煞妖,就是变成了双眼猩红,与沙子或煞妖缠斗在一起的舍命者,亦或是,如可怜的丧家之犬,慌不择路四散奔逃,甚至为了挣一条生路,不惜砍向自己的同胞。
郝娴感觉四肢冰凉,胸口却有什么东西在发烫,视线也像是穿破了界门。
“天道……”
一声叹息,响在郝娴耳边,声音稚嫩的如啼哭婴孩,又虚弱的如垂垂老者。
“规则……”
郝娴不太明白天道想要表达什么,但郝娴知道,天乱了,人心也乱了。
曾经似乎唯一能对抗煞的‘信念之力’,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而就在容辞也要闭上双眼的时候,忽的,头顶再次亮起耀眼明光,驱散了一片灰蒙。
“神说,要有光!”
郝娴抬头,只见破碎的界门上,高高挂着一张塔罗牌。
“愚人?”
看着这张象征‘开始’,又象征着‘结束’的牌,郝娴只觉胸口的滚烫流向了四肢百骸。
“规则!创造规则!”
‘神说, 要有光’是郝娴告诉裴霁的,更确切的说,应该算是忽悠。
当小时候的裴二狗捏着郝娴给的鬼画符, 怎么都看不出来【愚人】这张大牌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时,郝娴指着火柴人头上的太阳, 和背上的包裹, 对他说。
“神说, 要有光, 所以太阳出来了, 你就要带着零食点心, 给予需要它的人, 你就是被太阳神选中的送温暖使者。”
当然,‘需要的人’就是郝娴。
不过她这番满嘴跑火车的话, 还是给了幼年裴霁打了一针强力鸡血,让其坚信自己是被神选中的特殊的孩子, 并给心甘情愿为郝娴当了许久的冤大头。
时隔几百年,当郝娴再一次听到这句十分西式神的中二台词时, 不论别人怎么想, 她第一个反应却是尴尬中带着心虚, 好像是自己的黑历史被重新翻出来了一样。
再抬头,看到界门处挂着的真是那张【愚人】, 郝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裴霁的领域是由卡牌固定锚点不错,可明明有那么多卡牌可选,他为什么要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选择这张能量并不算强的愚人?
头顶, 和光真君的光之领域, 与裴霁的星辰领域终于完美的合二为一, 成为了末世中新的交替轮回。
在强光之后,阳光渐渐柔和下来,如水波轻荡,并不锋锐,也不强势,只一点点向下渗透,缓慢消融着触碰到的灰烟。
这不由让郝娴想起,前世在蓝星,雾霾天里打开的手电或车灯,穿透雾霾向前而去。
郝娴的视线也穿过周遭混乱,再一次抬头认真审视挂在天边的卡牌。
过去了几百年,郝娴几乎都快忘了牌面上的这些内容,待她再次一寸寸观察,记忆中的塔罗牌意才像被擦掉浮尘一般慢慢浮现在脑海。
与相对晦涩内敛的东方算筹不同,塔罗的每张牌面都刻画着丰富的图案,且即便是一个细微的点缀,一片或明或暗的色块,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
从牌意上看,【愚人】并不能完全算作一张‘好牌’,它既代表着天真、单纯、自由等初生力量的可能性,也代表着幼稚、固执、未知危险的不确定性。
而从排序上看,它是所有塔罗牌中的第一张牌,序列是‘零’,代表着开始,也代表着结束。
裴霁为什么会选择这张牌来构建领域?
郝娴不否认,如今裴霁对塔罗的理解远比自己深的多,而且裴霁从未将它当做‘算命’、或‘回答问题’的工具,塔罗是裴霁的领域,更是……裴霁建立的规则。
“规则吗?”
郝娴又想起天道在自己耳边的呢喃:“我的规则,又是什么?”
郝娴也许并不是唯一一个渡劫期还未掌握规则的修士,但掌印却是唯一一个从未掌握领域的天界战神。
万年前的她也思索过类似的问题,领域到底是什么?可惜,那时的她修行如饮水,能徒手抽龙筋,抬腿毁山河,实在没有更进一步的动力和条件。
如今再做回凡人,反倒让她重新生出了对力量的渴望。
但,仅仅是力量吗?
郝娴再一次扫视破碎的天地,煞力量虽大,却也不能完全泯灭修者心中的信念,天道力量虽大,却也无法彻底消灭人心中的恶念。
而即便人心有善有恶,却从不曾有极善极恶之徒,傅景虽欲牺牲万人,所求也是带自己的弟子逃出厄运,构成煞的,也从来不是极端的恶之心,而是藏于面皮下的恶之念。
规则又是什么?
规则是领域的延伸,是更完整的领域,领域中的一切都按照规则行事,如裴霁如今的完美领域,有昼夜交替之规则。
那么规则,更确切来说,就是规定范围内行事的准则。
在一众嘈杂之声中,郝娴闭上了双眼,世界也如视线一样,变得漆黑安静下来。
什么才是我的领域?
我的规则,是什么?
郝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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