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一愣,这便一下领悟,搁置下墨条,又端起龙案上的一盏温茶,递到帝王面前。
可帝王并没有抬手,反而一个眼神射向她。
若是眼神能杀人,玉鸾大概已经被新帝捅了无数个窟窿了。
她又悟了。
端着茶盏递到帝王唇边,喂着他饮了一口。
封尧的唇薄厚适中,唇形清晰,轮廓十分好看,水渍沾染他的唇瓣,竟诡谲的好看。
果不其然,喂完茶水后,新帝不再出幺蛾子。
玉鸾便如若隐形人一般立在旁边。
新帝不发话,她就只能侍奉在侧。
这时,崔景辰广袖下的手握了握,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他了解封尧,决不能让封尧看出什么。
崔景辰抱拳,目不斜视,道:“皇上,京都城里里外外的兵马依旧在坚守,眼下京都城还算太平,几处藩王暂无动静。”
叶琛也附和,道:“此前原太子与三皇子斗得死去活来,这两股势力倒是消停了,但不知几时又会开始谋划。”
江山易夺,坚守却难。
封尧真正需要面临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朕知道了,继续盯着。若无旁的事,今日不庭议。”
封尧这是逐人的意思。
叶琛倒是识趣,他也不想再被改一次名。此刻,皇上明显只想与楚玉鸾独处啊!
崔景辰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内殿。
二人结伴走在宫廷长廊下,叶琛哪壶不开提哪壶:“崔大人,你那个继母所生的妹妹,与我的小姑姑,都被册封妃嫔了,那算起来,你岂不是要高出我一个辈分?”
崔景辰皱眉,斜睨了叶琛一眼,故意揶揄:“若是如此算来,那皇上不也比你高出了一个辈分?”
叶琛一噎:“……”他与皇上一同长大,实在没法将皇上视若他的小姑父。
二人迎面吹着风,稍作沉默,崔景辰忽然开口:“叶大人,你不觉得皇上变了么?你当真觉得,皇上不会伤害楚玉鸾?”
政变场景历历在目。
纵使崔景辰那天没有入宫,但也看见了西市口的无数人/头。
叶琛忽然一改常态,面色沉重了稍许:“崔大人,但凡咱们之中任何一人,若是经历了皇上所经历的一切,只怕都会入魔。我只知皇上从前爱吃醋,你若再多看一眼楚玉鸾,她定会在皇上面前遭罪。”
崔景辰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了。
玉鸾被拘在御书房待了半天。
转眼,夜幕降临。
宫廷各处华灯初上,封尧去见了禁军首领几人,玉鸾则被宫婢绿萝领去了重华殿。
内殿已备好洗澡水,绿萝是紫俏一手栽培起来的宫婢,办事干净利落。玉鸾一出浴,她便制止玉鸾穿衣,反倒在玉鸾身上涂抹香膏。
玉鸾怕痒,试图制止:“绿萝姑姑,不必了。”
绿萝面无他色,她掌心有茧子,一看就是习武之人,道:“皇上交代了,让司寝身上必须有这股香气。”
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随即涌上来的,还有年少的旖旎记忆。
她十三岁那年,封尧送了她一盒香膏,说是西域进贡之物,后宫妃位以上的娘娘才有资格得到,而封尧则是从卫贵妃手中要来了一份。
他亲手给她摸了香膏,将她摁在假山石壁上,第一次热切深入的吻……
回忆大概是一种惩罚。
尤其是对记性太好的人来说。
封尧过来时,玉鸾正好穿衣。
男人踏足内殿那一瞬,瞥见了一抹雪腻丘壑,三月梅花绽放到了靡荼,瞬间让他眸色一暗。
封尧款步迈入内殿,绿萝很识趣的躬身退下。
内殿很快再无旁人。
玉鸾拢了拢衣襟,原本是半敛眸的姿态,可她发现封尧就站在她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男人越是沉默,她心里越是没底。
终于熬不住时,索性抬眼,直接与新帝对视。
封尧眸中暮色沉沉,见这可恶之人一脸防备之色,他唇角一扯,似是讽刺:“你以为,朕留着你做什么?”
玉鸾如扇的睫羽晃了晃,试探性问道:“暖床?”
封尧:“……”
新帝愣是一怔。
好得很!
很有自知之明。
她竟还知道她自己有暖床的用处!
封尧往前迈出一步。
而下一刻,玉鸾本能的拢着衣襟,往后退。
无疑,十分戒备,且惶恐、排斥。
这一幕不知怎的就激怒了新帝,他堪堪驻足,愤然低喝:“滚出去!”
玉鸾如释重负。
她就等着这三个字呢。
这就麻利的滚。
玉鸾的动作迅速果断,她脚下还没穿鞋,便也顾不得穿上鞋,弯身提起那双绣花鞋,一个旋转直接往外走,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走得潇洒又果决。
封尧腮帮子微动,一只大掌紧握成拳,手背青筋凸起,侧过脸去:“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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