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孙子过了这么多年,突然来找他,他多少也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老太太如今或者的唯一指望就是孙子,如果有所求,多半也是为了他。
林大成还不到娶妻生子的年龄,李文畔这些年虽然不是每年都拜访,但是对于祖孙俩的情况一直都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林大成的性格优柔寡断,唯唯诺诺,学业上也没什么天分。
所以还没有等老太太开口,李文畔早就猜出她是想要为孙子求一份好工作,多半还是在他的身边。
即便如此,看到老人家饱经风霜困苦的脸上露出如此神情的时候,李文畔依旧假作不知,配合着老太太。
“姆姆,您这是怎么了?”李文畔面对林家老太太的时候,连语气都谦和了不少,即便他已经有了许多权力,可态度和从前并无二致。
老太太心性多少是有些要强的,但不是不懂得审时度势,一味好强的人,否则也不会拉下脸来,千里迢迢来找李文畔,只为给孙子求一个前程。
她多少有些难为情,这般神情落在一个老人家身上,很难不让人生出怜悯来。
“这……可叫我怎么说,这些年多亏了你和若弗,否则我一个老太婆也不知道怎么把大成拉扯大。这么大的恩情,就是叫我老太婆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清。”
听见老太太这么说,胡若弗和李文畔的神情都有些凝重,他们是想起了早就已经牺牲的林大成的父亲,那是他们曾经并肩作伴的战友,有着深厚的情谊。
看着一个风烛残年,垂垂老矣,又历经丧夫、丧子之痛的老妇人说出如此一番话,谁听了会不动容。胡若弗坐在老太太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李文畔也沉默了些许,想要说些什么。
老太太看出李文畔的意思,伸手阻了阻,“文畔啊,你先听我说完。
我也知道已经欠了你们夫妻还不清的恩情,怎么也该知足了,可是我年纪大了,谁知道哪天就死了,往后留下大成一个人,连个亲戚也没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依靠。
我、我不放心呐。”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这个见过晚清衰败、民国兴亡、还有崭新祖国蜕变,经历过最动荡不安的时代,也尝过人生极致悲苦,一生没享过半点福的老人家,终究是忍不住哽咽落泪了。
她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也有良心,可为了孙子,哪怕晓得不好,也仍旧要开这个口。
所以老太太抹了抹眼泪,继续说,“所以我只能厚着脸皮来求你,你能不能帮大成安排个职位,就在你的身边,当个跑腿传话的也好,我只求在闭眼前能瞧见这孩子有个着落。大成这孩子是死板了一点,可多苦多累他都能行,你就可着劲使唤他。”
李文畔没有立即表态,但是他的神情逐渐严肃慎重起来,“当初我和知义兄是过命的情谊,他多次救了我,也救了其他人。知义兄走了,照顾您本就是我的责任,哪有什么恩不恩情的。
不论如何,只要我李文畔活着一天,就有责任看顾您和大成。
有我这个做叔叔的在,他怎么会没有亲人呢?这一点,我可以向您承诺。
至于在我身边找份工作,恐怕是不行,任用一个人并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意见。我们的祖国,是劳苦大众的祖国,每一个人都是主人,我不能也不可以按亲疏人情任意插一个人,安排一份工作。
这样严重违反了纪律。”
老太太想说什么,却被李文畔伸手制止。
“您先听我说完。不但我不能帮大成在我身边安排工作,就连他现在出去任何一个地方找工作,我都是不建议的。
他还年轻,与其中断学业,还不如好好把书读完。就算考不上高中和中专,也不差一两年的时间,好好把书读完才是最重要的。
往后任何工作,多一张毕业证书,就多了许多机遇。
如果您是担心钱的问题,我和若弗会想办法。如果大成想考高中或者中专,现在成绩不理想也没关系,只要他想读,勤恳复读一两年,读到他考上为止。
我可以向您保证,他读到哪,我们就供到哪。”
老太太浑浊发黄的眼睛注视着李文畔,她或许收到没念过书,还有见识有限的原因,比餐桌上的所有人都要短视,但她同样通情达理,拥有劳苦大众的智慧和年长者的睿智精明。
正是因此,她非常清楚李文畔说的这些,是另一条好出路。
而且,李文畔这番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就包含了他绝对不会突然就撒手不管林大成,这一点才是最令老太太放心的。比起好好读个书出来有个一技之长,她更相信李文畔的关照。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也要有个结尾。
老太太银白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一颤,她自己更是老泪纵横,从椅子上起来,眼看着就要跪下去,“文畔啊,知义去的那么早,你却始终照顾我们祖孙俩,我真的是、真的是……
叫我老婆子可怎么报答你们呐!”
看到老太太的动作,李文畔立刻起身去扶,他微微粗了蹙眉,神色紧迫了起来,“您这是做什么,知义兄当年对我何其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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