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官员神色紧张,连礼数都不顾了,径直从他们身边急步匆匆离去。赵鼎回过神,来回打量着他们的背影,将幞头折下,斜身过去压低声音问道:“老李,韩郡王与梁夫人一起守常州,韩郡王的战功,那可是实打实,一刀一枪拼杀得来。有他们一起守在常州,北地兵能那么快打到临安?”
李光暗忖韩世忠辞了官,明显是要避开此事。由梁夫人统兵,他跟着前去,定也是无奈之举。
以李光对韩世忠的了解,连大兵出发时都未公开露面,这仗如何打,他一时半会也难说清,敷衍地道:“我不懂排兵布阵,哪能清楚。”
赵鼎斜睨了他一眼,道:“那你给我透个底,你觉着先前太后娘娘的话,可是当真?”
李光皱眉道:“太后娘娘的心思,我可猜不透,届时看着就能得知了。老赵,既然你问了,我也就奉劝你一句,在眼下的关头,府上的家人还是留在城里为安。北地兵又不是金贼,从不乱杀无辜。再者,能逃到何处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赵鼎一愣,北地兵从东西北几路同时进攻。想要逃,除非从东南方向出海,逃往东瀛等地。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李光言尽于此,便没多管赵鼎,晃晃悠悠出了宫。
回到府门前,软轿刚停下,蹲在不远处墙角,埋首在膝盖里的乞儿,起身朝他跑了过来。
小厮轿夫尚未回过神,乞儿已飞快到了李光面前。
李光皱起眉欲呵斥,待看清乞儿的脸,正是多日未见,笑得一脸灿烂的张小娘子。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忙朝四下迅速扫去,低声吩咐小厮:“在门边守着,发现有可疑之人立刻前来禀报。”
小厮躬身领命,机灵地拉过了轿夫门房叮嘱。
李光转身往里面走去,对张小娘子道:“你快进来。”
到了前院书房,李光传了热水点心,和蔼地道:“先洗漱一下,吃饱喝足再说。”
张小娘子笑着道了谢,只净了手,挠了挠自己脏兮兮的脸,道:“脸就先不洗了,糊上去麻烦。这些时日,幸得好心之人收留,一直在绍兴府,吃穿不缺,没亏着自己。今日我是特意扮成这样入了城,劳李相担心了。”
李光见张小娘子虽瘦了些,人看上去还挺精神,感慨地道:“你离开临安城后,我怕被官差盯上,就未横生枝节打听,你能安然无恙就好。”
张小娘子说了些逃出临安之后的事情:“村子里的人家都善良,得知我的身份之后,就将我留了下来。有官府的差役来找过几次,船一到码头,村子里的人就早早发现了,我便藏到了山上去。底下的官差向来爱躲懒,随便在村子里走上一圈,威胁着盘问几句就离开了。我今早随着送猪的一起入了城,守城门的兵卒嫌弃脏臭,离得远远的,看都未看,挥手呵斥赶紧走,别弄脏了城门。”
李光暗自骂了句混账东西,关心道:“衙门一直在缉拿你,你还是得要小心为上。此次你入城找我,可是有重要之事?”
张小娘子道:“北地赵统帅差人来找我了。”
李光抬眼看向张小娘子,惊愕地问道:“赵统帅找你?”
张小娘子重重点头,此刻双眼明亮如星辰,激动地道:“我阿娘哥哥嫂嫂们都安稳到了北地,前来找我的人说,赵统帅亲自下了令,要他来帮我一把。北地真是厉害,在临安城打听了两天,很快就找到了村子来。我当时就在考虑,总不能永远躲在村子里,打算坐船前往扬州府,看能不能见到赵统帅一面,然后再到北地去。后来我得知北地兵已经打到了扬州,反正没剩下几天功夫了,不如就留在临安,等着赵统帅前来。”
李光心情很是复杂,半晌后问道:“你就那般相信北地的本事?”
张小娘子笑嘻嘻,双手一摊,很是光棍道:“李相,我真是那般相信。且不提北地兵的厉害,临安朝廷已经容不下我,我家人都已经到了北地,必须坚持一条道走到底。左右摇摆的墙头草,最终两头都讨不了好,何苦来哉?”
张小娘子的话,看似随意,却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光怔怔呆在了那里,心想他就是那墙头草。对南边朝廷失望,暗自期待北地打来,又左右不定,毫无作为。
“墙头草,墙头草!”李光嘴里喃喃自语,苦笑道:“我自诩聪明,实属愚钝不堪,远不如小娘子也!”
张小娘子忙道:“不敢不敢,李相与我不同,身为百官之首,如何能与逃犯相比。早上城门刚开时我就进了城,发现出城的车马络绎不绝。城内的许多铺子,大门紧闭。看来,临安城人心惶惶,可百姓却是无辜啊!”
李光长长叹息,羞愧道:“小娘子说得极是,百姓无辜,他们无需担惊受怕。小娘子进城,可是为了此事,特意冒险前来提醒一句?”
张小娘子道:“朝廷上肯定闹得不可开交,李相又忙,一时疏忽了也是应有之理。我就不知天高地厚,多嘴提上一句罢了。”
李光迟疑了下,将朝廷的局势拣重要之处说了,诚恳地道:“临安的官员权贵,□□成都自顾不暇,在暗中计划着离开临安。哪有人能静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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