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鲤被唐绍生送去上学。
唐鲤回到新建区,小学还是风平浪静,一点风声没有。“钟书记的亲笔信”还挂在大字报的旁边,供人学习,这让唐鲤心里有了点安慰,钟敛现在应该是没有事的。
下午临近傍晚下课,钟敛的副手出现在了新建小学,唐鲤一出校门,就看到了她。
“唐鲤,书记说她最近都不会回去,让你回市区待一阵子,她回来了就去接你。”
现在还有机会让副手来通知她,唐鲤的心落进了肚。
“钟姨还好吗?”
“书记很好,牵挂你吃饭。”
唐鲤又细问了几个问题,她都答的很好,唐鲤彻底放下心,叮嘱了几句,最后告别时还拒绝了副手送她去市区的提议。
钟敛这边,算不上很好。
市委的人带着执法人员全面接管了电子厂,而她这个区委书记也被上面拎去谈话了,现在还在喝茶。
“钟敛同志啊,党和人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同志啊。”管党纪的孙宗福捧着绿皮茶缸,坐在了钟敛正对面,棉背心也衬不出他寸长的脖子,微微佝偻着,黑脸蛋上撑着一对细长的眼睛,此时一笑,眼仁都看不见了。
钟敛的神色略有些疲惫,从出事到现在,她都没能休息一会,红小队连着纪委监察他们一茬又一茬的来,她的下嘴唇干裂脱皮,红血丝布满眼白,但她坐的依旧很直很正,她手里也有个绿皮茶缸,她用掌心压着杯沿,说“孙宗福,党和人民有没有失去我,要拿证据说话!你私自羁押一区书记,毁坏公共财产,是牛书记给你的权利吗?你的公文批示呢?你要批斗我?你拿什么批斗我?”
出事的张小华是被枕边人举报的,张小华亲兄来新建,带了不少土特产,想给儿子在城里走动走动,张小华名下就一个女儿,他虽然拒绝了亲兄亲侄子,但是为了让亲侄子有个好前程,他让侄子住到了城里来。
这时候,农村户口不是上学公干之流,他们就必须要为大队劳动,计算工分。张小华的侄子初中就辍学了,他这几年一直在地里劳作,自然不会是来城里学习的,而工作?没有介绍信一个农民还想出村,痴人说梦。张小华虽然没给侄子寻摸上好差事,但是这人有点儿封建传统念头,觉得自己若死了没个摔瓦的人,便好吃好喝的待着这个侄儿。
祸事便出在这个侄儿头上。
他代张小华收了不少“孝敬”,而恰好有一些是张小华本来就看重的人,钱给了职位升了,谁又信得过他这张厂长没有收受贿赂呢?中间竟然还搞出了人命案子,张小华爱人李芳知道了消息,和李小华一合计,两口子怕牵涉自己的女儿,一边派人给钟敛送信,一边抓着侄子去自首。而孙宗福则是直接扣押了李小华两口子,钟敛一来,也被扣住了。
“钟敛,你以功臣自居,利用职务便利扶植党羽,不把党的反贪令放在眼里,你的资本主义尾巴都翘上天了还不知道收敛。你这种无党无人民的反革命分子,不批斗你,党不同意,人民也不同意。”孙宗福说的大义凛然,入常本来在他和另外几个市政府干部之间,没想到是钟敛摘了桃子,钟敛平素谨慎,没想到一抓就是大问题,这大帽子若扣实了,钟敛不死也要脱层皮。
钟敛冷笑了一声,她道“孙宗福,你这颠倒黑白的功夫,魏忠贤也不过如此。”
孙宗福并不生气,笑眯眯的打量着钟敛,他摸了摸下巴,道“不和你作口舌之争,你的底气是怎么来了,是唐司令家那个小孙女吗?”
钟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想到了唐鲤,唐鲤会担心她,如果看到她这样,冒着小鼻涕泡也要扑到她怀里,把鼻涕蹭在她的胸口上。
孙宗福的得意让他错过了钟敛一闪而过的脆弱。
钟敛扯了扯嘴角,上挑的眉眼那样平静地看着他。
被人一直盯着,在这样幽闭的审讯空间中,还是有点脊背发凉的,孙宗福呵呵了两声,拿着他的大茶缸撂下句狠话“我已经向牛书记作了报告,你等着吧。”
他一走,钟敛面朝砖墙,面容沉静。
李小华的风评一直很好,对比其他几位候选人,这位候选人年轻,和善,能力强。钟敛手上能用的人并不多,李小华的投诚对于当时的钟敛来说非常重要。当时的调查报告上,对李小华的评价大都是褒义,仅有的几项也只是说明这个人是有一些理想主义的,理想主义不要紧嘛,人当然是需要理想的。这个人虽然奉养了双亲,但是并没有以权谋私,为兄弟姐妹谋取利益,没想到他一时糊涂,自己掉坑里不说,还把钟敛拉下了泥塘。
好在他还算聪明。钟敛摸了摸胸口,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凸起。以前挂在唐鲤脖子上的玉鲤鱼换了跟红绳被她放在衣服里专门缝制的暗口袋里,这时节不兴穿金戴玉,唐鲤上了学就把这个放在了钟敛这保管,钟敛则藏有一点私心,把玉放在身边。
置身于这样的处境中,钟敛有一定的底气能够脱身,但也知道如果她的后手出了差错,她被批被反,那么,唐家为了保护唐鲤,她就不能再以照顾上学的名义把唐鲤留在身边。
她为什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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