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幸运,大概一月后,那位江南王便死在了家——是个不体面的死法。”黎观月垂下眼睫:“马上风……这么荒诞荒唐,王府也不好张扬,当时的王妃便做主遣散了众妃、妾。”
应娄冷笑:“是他做的吧!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敢谋害皇亲国戚,他也真是胆大妄为!”
黎观月不置可否,继续道:“后来我的祖母顺理成章地脱离了江南王府,就此在众人眼中销声匿迹,旁人只当她是被家族嫌弃关了起来……殊不知,她一直就在我祖父的府邸中。”
“他对外宣称新娶了妻,给她彻底换了身份,又在几年后得了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在我的父亲十四岁那年,祖父带着他入京参见圣上,席间前朝昏帝将江南王身死的旧事重提……”
“皇帝只是想要敲打一下他,免得他忘了臣子本分,没想到他竟然就那么反了!黎观月,你还敢说你们黎氏不是早有预谋?!”
应娄厉声恨恨道,几乎要指着黎观月鼻子骂。
黎观月一停,冷淡地看了一眼打断她话语的应娄:“昏帝要祖父将当初江南王的正侧妃都一一治罪,还指名道姓要当初江南王的侧妃认下杀夫罪!可侧妃早已是他的妻,这就是要让她死——”
“我的祖父别无他法,要保住自己的妻子,他只能反。”
黎观月目光幽幽,转身看向整面山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画痕,长出一口气轻轻道:“这就是你想听的,这些画后的故事、前提和我们黎氏造反的缘由。”
应娄强撑着靠在山壁上,嘴唇颤抖,死死地盯着黎观月喃喃:“疯子……就为了一个女人、区区一个女人……还是他自己的妹妹,真是荒唐……”
他怎么都想不到,黎之承起兵造反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比他筹谋数年、步步为营的说法更让应娄心如刀割。
“……我不信,我不信你!”
应娄紧紧咬住牙,眼中好似能生生沁出血般盯着黎观月,从喉中挤出话来。
“如果真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何他登基后不愿封她为后?为何要向世人隐瞒她的存在?黎之承分明就是早有狼子野心,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起兵罢了!你们黎家不清白!”
如果黎之承不是多年钻营、如果黎家不是早早有了反心,前朝怎么可能溃败?!
应娄眉眼间满是癫狂,声音中透露着狠戾与崩溃,黎观月看着他,神情冰冷。
黎之承登基后自然迫不及待要向天下人宣明自己的妻、自己的皇后,可是他想,那祖母却不想,哪怕这天下是黎之承为她而反。
她耻于自己与黎之承堂兄妹的关系,深知这是乱|伦,她虽然为他生子、又跟在他身边数十年,可却从来没有摆脱过身上那些恐惧、羞愧、屈辱的枷锁。
她不愿意,黎之承便迁就她,她要走,黎之承就疯了——他把她囚在深宫,疯魔般消除掉世上所有知道他们兄妹关系的人和物,屠刀甚至向黎氏一族的人身上砍去。
两人纠缠着度过了痛苦的年岁,直到她因为常年郁结于心而病倒、撒手人寰,黎之承也在不久后随之而去,这段孽缘才得以终结,就此尘封。
如此种种黎观月自然不想也不愿和应娄说,她收回了目光,转身看向山洞口——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杂草在微微晃动。
僻静无人,正是灭口的好时机。
应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瞬间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惊恐,他慌乱地往后退去,身后却是冰冷的石壁。
他对上黎观月的眼睛,里面是毫不遮掩的满溢的杀气,应娄掌心被地上的硬石硌得生疼,他却全然顾不上,只张皇而颤抖着声音大吼道:
“黎观月,你真敢杀我?!我是一品大官、是先皇亲指定的少傅!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他声嘶力竭地恐吓着,而黎观月就像没听到一样,毫不在意。
说让他做个明白鬼上路,现在他“明白”了,那就该当鬼了。
她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伸手从地上捡起那把长剑,手指一根根慢慢握紧剑柄,长剑锋芒闪过寒光,居高临下地看向应娄,剑尖直指他的咽喉!
“故事听完了,应大人,该上路了。”
她的语气如此平淡,动作却不见一丝犹豫,看准应娄心口就狠厉地要刺下去——
“嗤啦——”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山洞内立刻就弥漫开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应娄在慌乱中猛地翻身,竟生生躲开了那一剑,而他尚且完好的另一只手臂却在这迅疾的一剑中被削掉大块的肉,顿时血流如注。
应娄蜷缩起来将手臂捂在腹部,痛苦地嘶吼起来,汗浆落满额前,再不见半点儿平时的从容儒雅。
一剑没能刺中,黎观月挑眉,毫不犹豫又再次提剑斩去——
剑锋的寒光已经逼至眼前,应娄再也顾不上尊严,声音蓦地高昂,苦苦哀求起来:
“黎观月!殿下……长公主殿下,不要杀我,我与陛下自幼亲近,如你杀了我必定会在陛下心里留下嫌隙的……他会恨你的!”
他歇斯底里地吼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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