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到侍从的禀告,到黎观月真的落座,宋映头脑还是晕晕乎乎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忙于政务、看不上她们这些闺阁女子“消遣时光”的长公主殿下,竟然会来,还一脸平静地表示最近对赏诗有兴趣,让她们自在些。
宋映僵直着身子,余光瞥到一旁的静静喝茶的黎观月,感到对方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打量,紧张得脸通红。
她悄悄拉了拉身侧岑菀的衣衫,低声求助道:“岑菀姐姐,怎么办呀,长公主一直在看我,我都说不出话来了……”
岑菀端坐着,手中茶盏内已经空了,她眼神飘过去,恰好与黎观月对上,对方面容平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岑菀深吸一口气,偏过头放下茶盏,伸手按住宋映拉着她的那只手,用更低的声音道:“不用紧张,殿下……那是在看我呢。”
她心里莫名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还是宋映提醒她,才意识到黎观月在和她说话。
“岑姑娘,我听闻你的兄长已经是第三年参加科举了?怎么样,今年岑太师能放他入朝了吗?”
她回过神来,连忙恭敬答:“回殿下,兄长今年确实参加了科举,只是情况似乎仍不算好……”岑菀低着头,面红耳赤,觉得尴尬极了。
她的哥哥之前已参加了两次科举,可都未榜上有名,文辞政论皆惨不忍睹,本来按大越律令,父亲在朝为官,可以为任意一子谋一个闲职,可岑太师要强,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唯一的儿子连最低等的官职都考不上,死活也不肯为她的兄长安排,而是将其压在家中,责令他必须自己通过科举才行。
是以岑家公子“愚名”远扬,哪家少爷公子不好读书,便要被家人耳提面命:莫不是要像岑家公子那样被父亲扣在家中不成?
黎观月笑笑,道:“谁人不知岑太师素来是文臣第一流,他的儿女总归也差不了,如今榜还未放,岑姑娘未免太悲观了。”
岑菀咬着下唇,心道真的等放榜,也不过是让兄长又落榜的事实更确凿了而已,更会让岑府像个笑话。
她手指搅动着帕子,难堪极了,只觉得黎观月是与她父亲不和,才会在这样的宴会上当着许多贵女、公子的面提及此事,却不料下一刻,就听黎观月悠悠道:
“我曾听过岑菀姑娘作过的一首诗,文才极好,令人耳目一新,有岑姑娘这样的女儿、妹妹,岑府也不算是可惜。”
咦?
岑菀惊讶地抬头,撞上黎观月似笑非笑的一双眼,顿时有点搞不清状况了,,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黎观月却又轻飘飘将话头挑开了,只留岑菀一人在座位上左思右想。
“哎,映姑娘,宋府今年不是也送了几位公子去参加科举?怎么样?”黎观月说起了科举,席间众人话题便也被引过来,一位贵女随口问到。
宋映撇撇嘴,漫不经心道:“还是那个样子,四哥哥一回来便说要准备下一次,五哥哥和六弟倒是说还可以,但名列前茅是不可能了,近几年寒门子弟增多,越来越难了……”话说一半,她突然意识到扶持寒门的长公主就在席间,猛然止住了话头,脸色变得僵硬。
不过黎观月倒是没生气,她本来就是要借寒门之势打压世家,没什么不可以说的,见到宋映一脸“闯祸了”的表情,她轻笑了一下,抬抬手示意自己不介意,才让一瞬间僵滞沉默的气氛慢慢消解。
“你不是还有一位兄长?他怎么样?”刚才那位贵女又问到,闻言,宋映挑挑眉,满不在乎道:“你说宋栖?他可不够格作我兄长,一个烧火婢养出来的庶子,能有什么出息?也配与我嫡亲的兄长相提并论?”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嫌弃,那位贵女尴尬地掩唇笑了笑,为自己找补道:“他那张脸实在醒目,我一时想起便问了,你不喜,那我今后不问就是了。”
宋映似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下,鄙夷道:“勾栏瓦舍里才能养出的一张脸罢了,随了他那个不安分的生母呗,父亲念及血浓于水才将他养在府里,若是放到外面去,这样低贱的出身我看一眼都觉得脏。”
在场的都是京畿高门大户里有头有脸的贵女、公子们,自然对这种想一步登天、不安分的奴婢鄙夷万分,你一句我一句地嗤笑起宋栖来,谈着谈着,有人想出个头,艳羡道:“若说好,还是要属先帝先皇后,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得以见到陛下与长公主殿下这样手足和睦。”
黎观月冷不防听到这句话,愣怔了一下,手足和睦?
前世黎重岩对她做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呢……她垂下眸看了一眼手中杯盏内茶水,轻轻笑了笑,淡淡道:“陛下确实待我亲厚,姐弟之情、君臣之礼俱全自然长久和睦。”
“殿下出身高贵,自然未曾经历我们这般家中龌龊,快别说那只一张脸可取的人了,听了便想起他们娘俩的卑贱行径,真是晦气,是吧,殿下?”
宋映嚷道,打断了众人讨论宋栖的话语,说罢,讨好般地向黎观月笑了笑。
黎观月心神一怔,想起前世宋栖跪在她身前,红着眼哑声道出自己在宋府受过的侮辱冷眼,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