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劲儿地厌弃人家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拖油瓶,手上却又不自觉地□□了两下她发顶上的小揪揪。
“不过话说回来,你平日里都和季路元一起玩吗?”
他坏心地将郁棠圆滚滚的发髻压扁,口中顿了一顿,出于一种微妙的攀比心理,又慢条斯理地问了郁棠一句,
“你叫他什么?也叫哥哥?”
郁棠摇了摇头,甜丝丝地弯了弯眼睛,“我就叫他季昱安呀。”
——哦,原来只有他才是‘哥哥’。
他极快地翘了翘唇角,又极快地将那点冒出头的笑意压了回去,指尖不由自主地轻轻拨了拨郁棠发间的小铃铛,感觉心里舒坦不少。
“我没瞧见季路元。”
他不露声色地取下一只铃铛藏在掌心里,继而收回手指,抱着手臂后退一步,语调明明还是淡然平和的,直立的身躯却陡然一弯,倏地凑到郁棠眼前,故意做出了一个恶狠狠的龇牙模样。
“还有你,马上给我从这里离开,以后也再不许进来,听到没有?”
“我……”
郁棠被他措不及防的变脸吓得一个哆嗦,
“我听到了,我马上就走!”
言罢提着裙摆向外跑去,却是没跑两步又停下来,也不知是想起了徐玉儿的哪句教诲,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后知后觉又有模有样地同他行了一个周全的万福礼。
“哥哥,哥哥再见!”
她说完这话就又小跑起来,叮叮咚咚的铃铛声不多时也再听不见。
郁肃璋凝眸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略显愉悦地轻轻嗤了一声,
“看在你叫我哥哥又跑得快的份上,这次暂且先饶过你,待到下次……”
待到下次见面,郁棠却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她站在桥边,试探性地如初见那般小声地叫他哥哥,被先皇后身旁的嬷嬷厉声训斥后又红着眼睛乖乖改了口,同郁璟仪一样,规规矩矩地唤他大皇兄。
后来,郁棠偶然撞见他亲手打死了一个小太监,那点子浅淡的疏离便尽数变成了对他的畏怯。
再后来,徐玉儿因病身死,郁棠迁出冷宫,郁肃琮对她的欺辱愈发肆无忌惮,永安帝便在某次议事之后随口提了一句,只道他身为皇长子,理应多多关照幼妹。自此之后,他便顺理成章地侵入了郁棠的生活。
如此这般过了数年,当他于某一日间猛然意识到,他对郁棠的关心与限制早已超乎寻常时,郁棠心中的畏怯已然无可挽回地转为了对他的恐惧。
……
冷风吹起落雪,晶莹的雪糁一朵又一朵陷在郁棠的额发间,郁肃璋抬手将她发顶的雪花拂去,突然浅浅地笑了笑。
“阿棠似乎,很久没有叫过我哥哥了。”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郁棠,带着白玉扳指的冰凉大手强硬执起她的腕子,不由分说地在她同样冰凉的掌心里印下一个滚烫的吻。
说来也是可笑,过去的数载间里,他近乎疯狂地限制着郁棠的一切,可今日的掌心吻却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阿棠,再叫我一声哥哥。”
郁棠手指颤抖,双唇嚅动半晌,几不可闻地张了张口。
“哥哥。”
……
[哥哥,你有瞧见季昱安吗?]
[……瞧见了。]
郁肃璋扯扯嘴角,他松开郁棠,猛地扬手将人甩向了后方。
“季路元正从金水河往东华门来,你走吧。”
他不再看她,高大的身躯徐徐背过去,声音寒萧似冰,唯有喉头几度滚动,
“马上给我从这里离开。”
寒风簌簌,天幕晦晦暝暝,黑云几欲压城。
郁棠急跑着穿过最后一道回廊,东华门明明已近在眼前,她却被三个高大的宦臣连同一队锦衣卫迎头挡住了去路。
“公主。”
为首的红衣宦官冷声开口,尖细的嗓音在一片幽晦的暗淡里仿若淬着毒的阴鸷利刺,
“皇后娘娘要见您。”
郁棠神色泠泠,“滚开。”
红衣宦官皱了皱眉,“公主,奴才们都是粗人,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恐怕会伤了公主,公主还是乖乖同奴才们走上一趟,莫要让我们难做。”
郁棠充耳不闻,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本公主让你们滚开,没听到吗?”
她直直盯着面前的宦官,半月眼里像是含了风雪,“今日不管谁要见我,我都……”
雾沉沉的眸子忽然一亮,郁棠惊喜一笑,踮脚看向城门,“季路元!”
在场众人具是一惊,下意识回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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