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季路元才复又开了口。
“等我解了毒……”
他笑得颇有些咬牙切齿,
“届时你再好好地试上一试,体会一番,究竟有没有感觉。”
寻药至此有了个初步的明晰方向,第二日天色未亮,郁棠便带着两张季路元手写的纸笺,急不可待地赶去了郁璟仪的卧舱。
郁璟仪原本还在认真听她描述着整件事情的因果,只是越听到后面,秀气的眉峰便越是拧得死紧,“镇北王这人……”
她执起其中一张纸笺一目十行地看了看,“他是有什么毛病吗?”
郁棠难得硬声硬气地冷笑了一声,“谁晓得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如此作为,简直枉为人父。”
她边说边将另一张纸笺也递给郁璟仪,“那毒药的气味和性状都在这儿了,十一先前已经钻头觅缝地寻了数年,他是个可靠又严谨的性子,既是一无所获,那便说明这药至少在大勰境内都不甚常见,而季昱安口中那位能为他解毒的高人又是个云游河海的道士……”
郁璟仪接过她未完的话头,“我明白了,我会派人在边境之地打听打听。除此之外,东宫中有我过去安插进去的一个小太监,我也会立时传消息给他,让他查查那道士是在何处被寻到的,我们依着这道士行过的轨迹找上一找,说不定还能寻获些蛛丝马迹。”
郁棠点了点头,感激地搭上她的手腕,“璟仪,这次当真要多谢你。”她从袖袋里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赤金令牌,“季路元在京郊的马场留有一小队人马,凭借这令牌可以随意调动。”
郁璟仪莞尔着将那令牌收入袖中,余光瞥见她凝重的面色,又刻意说了句能讨郁棠欢心的俏皮话,“啧,我何其有幸啊,有朝一日竟也能占上咱们镇北世子的便宜。”
郁棠果然颔首笑了笑,“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明明就是我们在劳烦你。”
“这话就见外了不是?”郁璟仪反手搭上郁棠的手,她顿了一顿,面上隐隐现出两分踌躇,“可是阿棠,如果季路元他真的……,届时你会如何做?”
郁棠缓缓摩挲了两下郁璟仪腕间的玉镯,“璟仪,说实话,我从未预想过这种可能。”
她偏了偏头,视线越过半开的小窗落在江面上,眼睫低垂,半晌之后才轻轻笑了一笑,
“你知道的,我虽擅长用阴阳命理来糊弄人,可却向来不信神佛鬼怪。可昨夜听过季昱安的遭遇,我在某一刻时,竟是无比期望这世上当真存有普度众生的三千神佛,如此,倘若我最后真的束手无策,好歹也在跪在佛前,虔诚地求一求佛祖,让她赐给季昱安一条生路。”
橘红的日头渐渐探出江面,晨光熹微,在平静的水面上洒下一片碎金的波澜。
“但凡能够想到的法子,我都会尽力去尝试,璟仪,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亲眼看着季昱安出事。”
托京中那场动乱的福,郁肃璋与郁肃琰一具心力交瘁筋疲力倦,郁璟仪放出的信鸽倒是很快有了回应。
季路元彼时正在西侧的船舱中与商言铮议事,徐松寒的谏言为他们提供了一道出乎预料的巨大推力,这遭算是个意外之喜,季路元蘸了些茶水在小桌上写写画画,打算将手里的其他证据也趁机一并抖出去。
“还有,记得安排一部分人手暗中护着那些谏言的学子,郁肃璋不是什么仁善之辈,别让他们吃了暗亏。”
商言铮沉沉‘嗯’了一声,寂然不动地将正事谈完,而后才攥了攥指,一脸悒郁地抬起头来。
“昱安,”他试探性地张了张口,“你后续打算如何做?”
季路元挑着眉头睨了他一眼,“敢情我适才说了那么多,商大统领一句都没听进去是吧?”
商言铮握拳在他肩上狠捶了一记,“你别给我装傻。”
季路元‘啧’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抬手回了他一记重拳,“我装什么傻了?”
商言铮这几日心中本就烦闷,现下又被他惹得来了脾气,当即便一脚踹开小桌,同他在这不甚宽敞的船舱里缠斗起来。
两人就这么抽疯似的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直至郁棠一脸惊诧地推开舱门,他二人才终于松了擒着彼此衣领的手,气喘吁吁地停止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缠斗。
“你们这是?”
“没事。”季路元将倾倒的小桌扶起来,牵着郁棠的手迈过满地的破盏碎瓷,“你怎么过来了?”
郁棠将信鸽上的小笺递给他,“璟仪从大皇兄的书房里找到了那位道长的遗物,其中有一本竹制的小册子,记录着他曾遇见过的各种疑难杂症。”
泛黄的小笺被徐徐展开,郁棠眸光灿亮,
“季昱安,你中的毒叫千日谵,而几日之前,我在宜州城听过这种毒。”
离船
◎“你我日后若是和离,十九我是要带走的。”◎
郁棠将那日在四方街的见闻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
“季昱安, 我们要偷偷离船,回到宜州城才行。”
这确实是目前可选的最好法子,官船上行事多有不便, 这事也不好拖到抵达平卢后再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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