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瓮气地从她的衣领下传了上来,“什么噩梦?还能恶得过她?”
郁棠打他的肩头,“季昱安,不许这么说璟仪。”
季路元‘嘁’了一声,“说起来,郁璟仪最近是不是在暗地里筹谋着什么?”
郁棠避而不答,“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季路元垂眼看她,食指款款卷了卷她颊边的碎发,“我不是要同你打听她的计划,只是最近京中的异动不少,她若真的在做什么无法一蹴而就的事,此时不妨暂且先停一停,避过这场风头再说。”
银白的牙尖随之亮出来,季路元微微抬头,不轻不重地在郁棠的脸上咬了一口,
“你怎的对我还如此防备?若不是看郁璟仪从前在宫中对你多加照拂,我才懒得管她的事。”
郁棠莞尔着点了点他的下巴,“我不是在防备你,只是你与璟仪都是胸中有沟壑的人,更何况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我也同样不会与她讲你的事呀。”
她说完这话,又泄气似的垮下了肩膀,脑袋耷拉进他的颈窝,潺缓的语调像是无意闲聊,又像是意有所指,
“但你我之间却不能这样。季昱安,你还记不记得我在校场附近的酒楼里同你讲过的话?任何样子的季昱安我都喜欢,所以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坦白地告诉我,说不出口那就写,不想写便给我一个暗示,让我自己去琢磨。总归着要让我知道,如此,你我二人的关系才能和睦长久。”
在她脊背摩挲的手掌倏地一顿,郁棠心下一沉,感觉季路元的身躯一瞬间紧绷起来。
“自然,我并非是指你当下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郁棠的神色黯了黯,语调却是依旧如常,“是说以后。”
季路元的身躯复又软了下来,偏头碰了碰郁棠的耳垂,“好。”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确实一如季世子所言,郑尚书所在的郑氏一族因着先前种种,彻底失去了翻盘的可能,礼部和工部就此被京兆府搅了个底朝天;
紧接着,有人又趁着夜色往大理寺中投了一份固封的卷宗,卷宗共三册,每一册上都详细记录了数十载间兖东陈氏与江北尤氏私相授受的卖官证据。
尚且不待大理寺卿将此事上报,同样的卷宗拓件便仿佛生了翅膀,于一夜之间飞遍了京城之中的大街小巷。
近些年来,永安帝虽始终都在大力推行开科取士,然寒门学子却是愈来愈难以出头,除去那天资聪颖出类拔萃的,大部分学子十年寒窗,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得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小官,终其一生,或许连上奏天听的机会都得不到几次。
这些人都是胸怀赤诚热血,渴望做出一番事业的,民生经史烂熟心中,唯一所盼的便是学可致用。任职之地的偏远无法浇灭读书人眼里的光焰,真正令其感到蕴结的是那遥遥无期的光明与契机。
就在众人愁肠百结,郁郁不乐之际,突然有人跳出来戳破了遮掩的窗户纸,用一份信而有征的卷宗告诉他们,原来那上达天听的辉光之路早就已经被京中权贵的贪婪与私欲全全堵死。
十年寒窗又如何,赤胆忠肝又如何,到头来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虚无缥缈自欺欺人,仅只看着漂亮罢了。
于是乎,翌日一早,白雪皑皑的正阳大街街头突然隐隐现出了一个几不可见的细小红点,那红点逆着风霜,尤自艰难地一步步前行。
很快,红点旁侧又添了另一个红点;
渐渐的,白茫茫的街头一如蜂屯蚁聚,人群垂垂密集,仿佛流动火焰,以春风野火之势,试图驱逐那冰封万里的凛冽严寒。
有爱看热闹的偷偷推开窗子瞧了一眼,随即便一脸诧异地瞪大了双眸,
“那是……”
数百位读书人通身赤服走上正阳街头,双手捧笺,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走向了宫门。
然高耸门额几欲遮天,厚重宫门严丝合缝,任凭学子叩拜呐喊,内里始终都无一丝响动。
……
霜雪愈大,耀目的赤红也被徐徐遮掩,寒风凛凛,徐松寒一身官袍,衣冠肃整,从长街的另一头稳步行来。
他站在门前,撩袍跪地,手持玉笏,身形苍劲如松,语气不卑不亢,
“臣,奏请陛下严查卖官一案。”
身后学子几相对视,少顷,均也一具敛袍跪于其后,昂昂自若,朗声齐齐道:
“恳请陛下严查卖官一案!”
声潮一时如迎头浪花,江翻海沸,势不可挡。
太子寝殿中,郁肃璋面色黢黑,数位大臣惶惶匍匐跪地,其中一人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来,
“殿下,陈大人与尤大人这次怕是保不住了,殿下可要尽快……”
“滚。”
郁肃璋抬了抬眼,声音骤然拔高,
“一群废物,都给我滚出去!”
跪在地上的几人面面相觑,逃命似的一个接着一个退出了内殿,唯有姗姗来迟的孙大人顶着满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臣,臣已经查到了那黄袍道士的行踪,您看……”
“杀了。”
郁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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