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今日你就别出宫了,留在晏和殿陪陪我吧,你我都多久没见面了。”
郁棠颇为愧疚地攥了攥袖子,“对不住了璟仪,今日不大行。”
郁璟仪‘嘁’了一声,“是不是因为季路元?我想也是如此,那笑面虎自小就是那副臭德行,整日里除了记仇就是争风吃醋。阿棠,他有没有给你什么委屈受?”
郁棠弯着眼睛笑了笑,“他怎么会给我委屈受呢?况且那人……”
她忽然一顿,本打算说季世子的脾气早就没有小时候那么糟糕了,话都到了嘴边却又实在心虚地讲不出口;
然而她又非常想试着尽可能挽回一些季世子在郁璟仪心目中的印象,于是便只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继续道:
“那人,那人其实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嘛,再说了,他的心眼儿若是能更大一些,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小心眼儿了。”
“……”
郁璟仪目光炯炯地看了她一眼。
“阿棠,你当真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和‘他若是吃饱就不会饿了’有什么区别!
郁棠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讲了句废话,她讪讪一笑,又将话头拉了回来,
“而且我此番不能留下来陪你,也并非是因着季昱安的缘故,而是与冯灿云一早有了约定,要在离开京城前再去见她一面。”
“冯灿云?冯大人家的那位千金?”郁璟仪挑了挑眉,“你怎么会同她有往来?”
郁棠将自己与冯灿云在重光寺中的会面以及近几日的往来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
郁璟仪默默听完她的话,半晌之后才若有所思地缓声娓娓道:
“这位冯大人确实是个可用之才,旁的不说,只瞧这朝中众臣,要么固守成规宁折不弯,要么见风使舵油头滑脑,能真正兼具风骨且又会审时度势的,还当真没有几个。”
她说到此处停了一停,
“主动致仕这一招用的也极妙,彼时他风头正盛,若不是先一步解冠而归,大皇兄和二皇兄定然是要逼他表态站队的。加之冯灿云当年堪堪及笄,她样貌生得又不差,万一那争储的某一方为了拉拢冯大人,故意使些阴招,将其强行娶进府中,那可真就毁了她一辈子。”
浅浅的惋惜合着一声轻叹飘飘然道出口来,
“只是可惜了冯大人这块上好的珠玉,被迫盖了帕蒙了尘,也不知何时才能寻着机会重放光彩。”
金尊玉贵的天家皇女才思聪慧,虽处在后宫之中,却仍能将前朝的形势分析得清晰透彻。
郁棠是真心实意地因她而感到骄傲,她握了握郁璟仪的手腕,“璟仪……”
话音未落,东宫的仪仗已经远远行了过来。
郁棠与郁璟仪同时噤声,心照不宣地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今日不仅郁肃璋得封太子,郁肃琰也被封了端王,但因端王殿下今日身体抱恙未能前来,天子为表亲厚,便将接下来这‘诸王贺东宫’的仪式放由镇北,东宁,平南,建西四位郡王及各自的世子代为施行。
镇北王谢世多年,自然不可能再从地底下爬上来,故而三方郡王都是携领世子两两位次立候,唯有季路元独自一人敛眉颔首立在风中,他站在最右侧的位置,身姿挺拔金相玉质,不论形容或是气度一具绝顶出挑,比肩其余三位郡王都丝毫不显逊色。
郁棠这些日子就像中了邪,愈看季世子此人便愈觉其俊俏,就连那火折子一般说燃就燃的臭脾气都莫名显出些炸毛似的可爱意趣。
此时此刻,她凝眸遥遥瞩望着季路元,一时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
许是她的凝睇太过专注,还不待季路元有所反应,站在东宁王身后的靛袍男子便先一步意有所感地回望过来。
二人的视线就此在空中做了一个短暂的交汇,男子眼眸一亮,薄唇上挑,回了郁棠一个温和又有礼的浅淡笑容。
郁棠一愣。
这人莫不是……
另一边的季路元已经同郁肃璋行完了礼,习惯性地依着郁棠候守的位置瞧了过来,他抬了抬眼,冷不防发现郁棠也恰好在集注翘望着此处,应时便勾着唇角愉悦地笑了笑。
——然而很快的,他就发现郁棠不是在看他。
目不转睛的视线落点是距离他不过五步远的俊秀男子,季路元顺势回首,就见自己的右后方处,那一身官袍,面冠如玉的高大男人,此刻正极不知羞耻地擒着一抹放浪的笑,与他的夫人在这百官面前旁若无人地两两相望……
季世子呼吸一滞,愀然不乐地沉了沉眼。
他认得这浪荡子,那传闻中于中秋盛宴前才初次回京述职的东宁世子,盛时闻。
——他夫人前世的驸马。
……
有些事郁棠或许不甚清楚,他却清楚得很。
譬如两世的永安十六年,他在未离宫时便已经同假扮成小侍从私自入京的盛时闻因为郁棠打过一架;
譬如前世的永安二十一年,所有人都以为东宁世子与公主的婚事不过是永安帝用以挟制东宁王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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