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迟疑之后,李峤犹豫着开了口:“小人?出身微贱,怎堪匹配贵人??”
邬夫人?却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李郎君何必妄自?菲薄?我之所以把女儿许配给你,当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谨慎考虑之后的结果。”
“我知?道你非池中物?,来日必有所成,所以才将女儿嫁给你。”
“邬家如今的局面,想来你也清楚,我们缺一个能继承邬家军中人?脉和余荫的自?己人?,而你,也可以借助邬家的梯子省却数年的拼杀劳碌,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聪明人?跟聪明人?之间,是不需要废话的。
李峤郑重向邬夫人?行了一礼:“承蒙夫人?不弃。”
邬夫人?见他如此利落,也是暗赞一声,又温和问?他:“此时?正当国难,又逢家孝,只是事急从权,我自?可全权做主,你可还有亲眷在世?”
李峤摇头道:“只剩下我一人?了。”
邬夫人?遂道:“既如此,婚事便由我来筹备吧。”
又问?:“你是否有意寻个干亲装点?门楣?这点?小事,邬家还是能做到的。”
李峤再度摇头:“我即是我,岂能为攀附权贵而枉顾家门。”
“好,有志气!”
邬夫人?抚掌而笑,马上吩咐道:“去把东院收拾出来,叫新姑爷住下,再送三千金过去,年轻人?迎来送往,结交友朋,哪能手里?无?钱?”
左右恭敬应声。
饶是李峤对邬翠翠心有轻蔑,此时?也不禁有些折服于邬夫人?的手腕,有这样的主母把控家门,邬家未必不会?再度兴盛。
他又向其行了一礼:“既如此,小婿便在此谢过岳母大人?了。”
邬夫人?展颜而笑,神色自?若:“已经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客气?”
……
如今的天子行辕,其实?并非行宫,只是本地州郡的刺史府改称而已,无?论是气派程度还是占地之广,都不足以与昔日帝都相较。
邬翠翠乘坐马车到了门外?,等待内侍前去通传的同?时?,也察觉到周遭人?的目光密密麻麻的落在自?己身上,或诧异,或嘲弄,或同?情,或风平浪静的上下看?了一遍之后,又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收回。
邬翠翠广袖之下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只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负责牵引的内侍出来,领着她?一路进了正房,太上皇即便退位,也仍旧是新帝之父,谁又敢在礼数和待遇上亏待他?
只是较之从前的意气风发,太上皇到底也见老了。
满头白发,皱纹深深,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暮气,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邬翠翠几乎没认出来。
还是太上皇慢慢从躺椅上坐起身来,视线有些难以聚焦似的对着来人?看?了一会?儿,慢腾腾的叫了一声:“是翠娘来了啊……”
这熟悉的称呼与苍老的声音。
邬翠翠回过神来,霎时?间泪如雨下。
她?跪下身去,哭道:“义父,不孝女来给您请安了!”
“快起来,快起来,”太上皇叫人?搀扶着站起身,亲自?去扶她?:“才刚生完病,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呢。”
他神色不无?怅惘:“我早就不是从前的天子了。”
邬翠翠马上道:“不,在翠娘心里?,您永远都是天子!”
太上皇转过脸去看?她?,眼眸因为苍老而显得浑浊:“真是个傻气的孩子。”
他慢慢坐回到躺椅上,手撑在膝盖上,叹息着说:“今时?不同?往日啦,人?老了,就要服老。”
略顿了顿,又继续说:“人?败了,就要服输。”
神情瑟缩,英雄迟暮。
房中侍奉多?年的旧人?们都默默的垂泪。
邬翠翠眼见着昔年如烈日一般灼目的天子变得黯淡,再回想起父兄枉死沙场,但觉悲从中来:“明明是他们使阴招,为了铲除异己,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难道他们忘了,叛军还在眼前吗?!”
再想到惨死的贵妃,不由得流泪更凶:“国家到了这种境地,却要将罪责全都推到一个女子身上,这就是新帝的担当吗?西?施亡了吴国,那越国又是谁亡的呢?无?非是要找个人?来顶罪,以此求得内心安宁罢了!”
太上皇转过脸去定定的看?着她?,眼底似乎有泪光闪过:“好孩子,我谢谢你。”
“不为别的,只为你替她?说的这几句话。”
“贵妃,她?是朕的解语花啊,”他的神思陷入到过去的美好回忆之中,脸上浮现出一种青年亦或者中年人?才会?有的微醺:“她?走了,那些贴心话,朕还能跟谁说呢……”
邬翠翠在太上皇处停留了一个多?时?辰,二人?断断续续的谈了很多?,说贵妃,说她?的父兄,说从前在帝都,好像没有忧愁一般的快活的日子,也难免说起她?与李天荣的和离……
太上皇叹息着说:“也好,也好。既然两下都不中意,长?久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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