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风城总是有很轻的带着山雨味道的风扑在脸上,天空蓝得发亮,流云滚滚,像条绸带飘在狭窄的街道上方。
他们不会对此感到新奇,因为每天都有。
池灿十五岁才跟李景恪重逢,就跟在李景恪身后,凑成了一条黏人的甩不掉的影子,李景恪也从来没有真正丢掉过他。无论池灿是要冲向筒子楼出租屋的门外,在丁雷的会所看了一晚录像,跑去古城酒吧借酒撒气,还是不远万里在北京求学。
喜欢李景恪是件不容易的事,却也是件最容易的事。
而他们一直在一起。再来面包店等到了他们的再来,伯恩山是努力长寿了的好小狗,风城任何一片美丽的倒影也还在,或许在池灿眼里是百看不厌,在李景恪眼里是平平无奇,他们也一直在一起。
池灿想去很多地方,只要是和李景恪一起。他眼里有李景恪,还有与李景恪一样陡峭沉默而屹立不倒的山,于是他没头没脑临时起意地就说了:“我们还没去爬过苍山……”
李景恪笑了笑,说:“不会累吗。”
“苍山明天再去,”他像是已经想好了的,懒洋洋的被太阳晒眯了些眼,对池灿说,“今天是个好天气,去把户口给办了吧。”
苍山负雪(完结章)
没有人辜负这天的好天气。李景恪曾经拿着池灿要来的手续证明一个人来办的落户手续,他现在开车带池灿来,是两个人。
池灿来风城后的身份证明和各种资料一直都在李景恪手上。
哪怕几十年间事情一件件发生,又一件件湮灭,曲曲折折流淌而去,有些东西也仿佛就是宿命,兜兜转转也无法绕开。李景恪和池灿有无数不用再重逢的理由,李景恪为了离开池家,有无数和池灿撇清关系的机会,然而在此刻需要证明的时候,李景恪仍然可以做池灿法律意义上的哥哥。
手续办得很顺利。
池灿翻开属于李景恪的那本户口薄,原本只有孤零零一页。
他将自己新拿到的户口页小心塞进第二页的塑料壳里,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李景恪,忍不住有些羞赧地一笑。
后面还有排队等叫号的其他人,李景恪拉着他的胳膊往大厅外走。到了车上,他还是傻乐着低着头,翻来覆去看那两页薄薄的纸——户主姓名后写着“李景恪”,池灿与户主的关系的那一栏写着“弟弟”。
因为池灿对这本红本变得同样百看不厌,作为户主的李景恪开了一路车,当扔了件玩具给池灿去玩一般,嘴边带着笑意,没有多说什么。
上楼回到家后,池灿从李景恪手里拿过钥匙,先去了二楼房间打开上了锁的抽屉,把户口薄重新放了进去,显得郑重其事。
下午还剩很多时间,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了,池灿下了楼,李景恪又在阳台边接起了电话,好像公司离开这位老板一天就要停止转动了一样。
他站在原地顿了顿,紧接着跑去拉上窗帘,绕过李景恪径直打开投影仪和功放设备。
李景恪拿着手机听对方讲话,在一片昏暗里转过身来。
投影仪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无论在家还是去电影院,李景恪没有看电影的习惯,说不上喜欢与不喜欢,只是如果池灿不回来打开,他从不会想着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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