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水大寒,赵苏台捂紧衣裳。
一夜未见,外面已经下了厚厚一层雪,天亮也未停歇。
穿了再多衣服也没用,屋里碳也很足,今年寒冬,她的身子要比以往冷上很多。
这感觉如同当初灵台初毁时一样,修为散尽,只能躲在广源山上苟且偷生。
今日不欲执笔,托着正丹纸过来的人被她轰了个干净,她哑着嗓子:“夜里受寒了,手写不了字。”
然后她披着棉被缩在窗下的美人榻上,偏偏还要探头看雪。
大雪纷飞,模糊了视线。
一片雪花迷失了方向落在她脸上,随后一人温柔的拿着帕子给她擦去。
“还傻坐着干嘛,吃饭了。”
一袭白裙,笼着月的光辉,瞧着清冷,可待人万分心好。
“姐姐……”
赵苏台傻傻掀开被子欲起,然后被冷风冻得一哆嗦。
再看,面前连个鬼影都没有。
默默重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杀了寻落樱后,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只不过想强撑着回到广源山,死也要死在姐姐身边。
“是的,我活不久了,不知尊圣能不能放我一马,我回去后愿意一命抵一命。”赵苏台主动伸手,炙炎剑划破指腹,一滴血珠滚落剑上,“我说话算数,留下血印,等我魂体尽散时,尊圣也能感知到。”
大仇已报,亲人皆死,活着好像也没什么滋味了。
“不允。”
男人两个字一锤定音。
行,好。
赵苏台朝坑底一坐,随便吧,反正都要死了,只是她死后谁来给她收尸。
如今她身边也只有一人了,傀儡仙相思,不过姐姐死了他都伤心好久,要他再来给她收尸会不会太残忍?
“在我九幽,必须按规矩办事,务必抄完这万遍律令,九幽壹府做工一百年才准死。”
“……”
“啊?”
赵苏台这时才想起九幽之主的传闻,这一代九幽之主名为商岐,据说极其重规矩,修的律令足足放满两个屋子。
他话中又直接说我,八九不离十了。
赵苏台心中悔恨今日出门没有算好日子,九幽之主这么闲的吗?她姐姐从前只是广源山的执事长老都已经忙的要死,经常连她都看不见人影,这九幽之主哪来的时间在缝隙裂谷和她说话。
正想着,坑外来了两只玄烈鸟,在商岐身边转了一圈又化作几缕玄烟消失不见。
商岐也不知收到什么消息,盯着坑里的赵苏台看了一会儿。
赵苏台被看的发毛,硬撑着抬头和他对视,坚决不低头。
商岐手中变幻出一块半个手掌大小,通体清透泛着霞光的牌子。
他直接扔进坑里:“这块逐玉牌你收着,务必好好抄写,等你抄完再换下一个刑罚。”
转眼他消失不见,赵苏台有些好奇的捡起这块极为好看的逐玉牌,只是她手刚一触摸,灵台破碎的断续疼痛一瞬消失,逐玉牌一阵亮光划过,随后变成一块褐色简朴的牌子。
一下子失了光亮所在,拿在手里除了一点重量,无丝毫特殊了,这让赵苏台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吸收了什么,身上不疼了,逐玉牌也不亮了。
赵苏台左右翻转,又将这牌子重新放下,等了片刻,还是不曾变作那流光溢彩的模样。
有些失望的捡起来,她咕哝着:“倒是跟大悲寺祈福保平安的佛牌一样。”
接着十几日,赵苏台都在抄写,发呆,抄写当中度过。
她都数不清自己抄了多少遍,写累了,就躺在坑底看看天上的风景。
这昏暗也有昏暗的妙处,斜阳夕照,晕着血色,看久了是催眠的一把好手。
赵苏台二郎腿也不知不觉放下了,心事已了,无可牵挂,睡得倒是踏实,都不算算自己还有几日可活。
罚完了抄写,接过了壹府的打扫重任。
赵苏台被挂上壹府的牌子,分到壹府典籍府,号十九。
赵苏台嚣张了半辈子,手里被分了一把扫帚,别人喊她都是直接喊十九,痛失姓名。
晚上,赵苏台回到被分配的小屋子。
屋外的小院子里长满了彼岸花,她觉着好看,手一碰上去,就被刺出了血。
“丫头,可小心些,小心被这花把血都吸干。”
赵苏台循声看去,被吓得一激灵,篱笆外一位双唇黑紫看不见眼珠的老太太端着一小盆脏衣服。
后来处久了,赵苏台才知道老太太曾经是氿界实力巅峰,可后来被人合算落败,人也废了。
赵苏台受了她不少好处,老太太做的东西太香了,每次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赵苏台在屋外闲来无事自己搭了个砖台子,和老太太一起坐上面吃。
赵苏台砖头没搭稳,自己手上拿着东西朝上一坐差点没翻个,一屁股跌地上。
老太太急忙来扶她:“诶呦丫头,你怎么还没我一把老骨头坐得稳。”
赵苏台郁闷的爬起来,重新搭好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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