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夏居南正在宿舍里,捧着一本《医用拉丁语》,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担任值班的?师兄站到宿舍大门前喊他?名字。
“夏居南,你的?电话,说是?校门外有?人找。”
原本,夏居南还以为,是?不是?舅舅舅妈又来了呢,直到在话筒里,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夏居南心潮澎湃,此起彼伏,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向校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那?个熟悉身影。
“囍娃!”
看到校园里那?个朝他?奔速而来的?身影,囍娃那?张因高原紫外线的?暴晒而变得深紫的?脸膛上,同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砰”的?一声,两个经年不见的?好兄弟,在冬季里稍显冷清的?校园门口,炽热地拥抱在了一起。
有?些东西,会随着岁月的?变迁,消失不见,而有?些东西,却如陈酒般,愈发醇厚,比如,兄弟情。
这几年,二人虽然天各一方,但之间的?联系从未断过,经常写?信交流各自的?军事训练和工作情况,相互勉励要在部队好好干,友谊与日?俱增,如今再见面,更是?心情激动得不能自已。
夏居南和囍娃一样?,穿着四个兜的?卡布料冬装,胸前还佩戴着这个年月十分流行的?白底红字的?校徽,看着囍娃,一脸惊喜。
“你怎么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夏居南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囍娃竟然会跑过来找他?。
囍娃笑嘻嘻的?:“我回来才听长弓叔说你考上军校了,后来跟振洲哥打电话,他?顺你今年在学校留守,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
夏居南故意板着脸,锤了他?一拳:“乱说什么呢,想打架啊?我可告诉你,这几年,我也是?练出来了的?,就算如今你职务比我高,但我也不介意跟你比试比试……”
囍娃哈哈大笑,笑声震天:“哈哈哈,我们驻藏部队缺医少药,我可不敢得罪你这个未来的?大军医,再说了,我要是?真敢欺负你,不说五叔公?和长弓叔,就是?我阿奶,第一个饶不了我!”
说罢,故意把手里的?旅行带丢给夏居南,作出一副没心没肺咋咋呼呼的?模样?。
“喏,这里头,都?是?我阿奶和长弓叔他?们让我带给你的?好吃的?,核桃、枣子、腊肉,还有?我阿奶做的?酱菜,死沉死沉的?,拎得老子手都?酸了,现在该交到你这个正主儿手里了,自己拎着,老子倒是?要空出手好好看看,这军医大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囍娃故意逗趣地说道?,夏居南却在看到囍娃的?那?双手时?,脸上的?笑容倏地凝固了。
囍娃没带手套,那?双裸露在冷空气中的?手,黝黑,粗糙,虎口裂开,全是?老茧,手掌上更是?布满了疤痕,指甲深陷,看起来,比经年老农的?手还充满了岁月的?沧桑痕迹。
夏居南先是?怔怔地看着囍娃的?手,然后视线落在他?深紫黝黑的?面庞上,内心里一阵酸楚和心疼。
“在西藏,很辛苦吧?”他?道?。
身为军人,驻藏部队那?首顺口溜,他?同样?耳熟能详:“六月雪,七月冰,八月封山九月冬,一年四季刮大风。”
他?的?好兄弟,就是?在那?样?艰苦而又恶劣的?环境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守护着祖国的?边境线,把自己筑成一道?钢铁长城……
囍娃因为他?的?关心,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却作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革命军人,这点算什么,当兵第一天,接兵连长就说了,越是?艰苦,越是?残酷,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中,越能体现一支部队的?战斗精神,越能考验一名军人的?战斗力,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你突然来这么酸溜溜的?一句,我都?不习惯了!”
夏居南:……好吧,算他?多情了。
这一夜,两个好兄弟像儿时?一样?,躺在一张床上,抵足而谈,当然,也依然像儿时?一样?,囍娃说得多,夏居南在认真地听。
“我们驻地虽然条件艰苦,但特?别?美?,真的?,我最?喜欢抬头看高原的?天,那?天,那?么高,那?么蓝,那?么远,云也那?么白,那?么软,那?么干净,还有?一种高寒地区才长的?漂亮小花,无论大小,全都?是?八个花瓣,花色也干净,红的?就红,白的?就白,粉的?就粉,还有?一种酱色的?,也好看,当地人叫它们格桑花,说在藏语里,是?幸福花的?意思……”
听着夜色中耳畔传来的?清亮声音,夏居南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停止过,时?光仿佛又穿梭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午后,他?第一次见到囍娃。
彼时?,也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少年,黑皮肤,敦实,挑眼看向他?,憨憨地笑,那?笑容,就像冬日?里的?小太?阳似的?,一层层将他?包裹。
“我叫邵振囍,阿奶和大家伙都?喊我囍娃,你也可以这么喊我,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我会罩着你,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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