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再说了。”
荀引鹤顿住,抬头,认真地道:“所以即使在你偏向我的情感下,你仍旧觉得我很残忍,不想要我吗?”
江寄月道:“我不知道。”
她的话让荀引鹤沉默了下,继而荀引鹤便慌张了起来,因为江寄月哭了。
眼泪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成颗落了下来,她拿手背擦,拿袖子擦都擦不及,最后只能胡乱地用手掌覆着脸,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不让她看上去更加狼狈,可是抽噎声仍旧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她哭道:“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江寄月从前的成长环境实在是过于单纯了,江左杨又给予了她最大的自由与尊重,因此怪物遍地的荀府,她实在是有些无所适从。
从荀淑贞的事,郗氏的事直到杀父的事,每当江寄月努力接受了一件后,又会有另一件事在继续把她的下线往下拉扯,直到最后暴露出荀府的真面目来——黄脓四流,瘤包满身。
她在荀简贞的笑声里想要转身离去,不是听不下去所以要离开荀简贞,而是那瞬间的惶恐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荀府。
江寄月在那瞬间真的很害怕,如果她的底线再一步步往下拉低,她是不是有一天也会被异化?
是,荀引鹤杀父的事,眼一闭,狠狠心确实可以解释为他被逼的,可是另一方面,难道他没有再伤害别人吗?
至少,在荀简贞的故事里,荀引鹤也非良善之人。江寄月实在难以接受,当一个孩子被虐打后,哭着向他求助时,他能这样冷漠地对待她。
如果那个晚上,荀简贞没有被夜风吹醒跳了湖,他可会感到一丝的愧疚?
荀简贞并没有做错什么,也从未对不住过他。
荀引鹤的漠然太过可怕了,几乎等于让江寄月亲眼所见荀家是怎样因为上一代的冷漠,而制造出下一代的怪物来,一代又一代,这个家几乎没了正常人。
荀引鹤又几次三番说想与她有个孩子,从前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江寄月却害怕了,不知道荀引鹤这样的冷漠会不会放到她的孩子身上去,难道往后她的孩子也要在这样的压抑环境中被异化成怪物吗?
而这件事让她很难接受的还有一个点,江寄月最后愿意与荀引鹤试一试,是因为在后来的相处时,一改最初的强取豪夺,很温柔,也很体贴,都让她错以为那时候马车上的他只是个幻想。
可是如今所暴露出来的一切,都在明明白白告诉她,荀引鹤的这些体贴可能都不是他的本性,他的本性是那个看着两个小女孩被虐打还能充耳不闻的冷漠。
这很难不让她想到了沈知涯,沈知涯蒙骗了她多少年,最后要害她了才暴露出本性,结果她再一次识人不清,遇到了另一个会装会演的人,又被骗得团团转。
可能荀引鹤背后还笑话过她就是好骗???也没准。
怪来怪去,也怪当时自己太懦弱了,真的咬咬牙回到香积山去又如何?害怕被歹人所害,那就把脸划花,去拼命吃把身材吃走样,去晒日头把自己晒黑啊。
不然,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荀引鹤被她哭得心疼,又见她说了一句话后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平素能指点江山的男人,此时却只能手足无措地顿住,终于想要抱一抱她时,手才刚碰到她,江寄月的肩膀便移开了,两人只是轻轻地蹭了个边。
昨夜那句冷漠的“别碰我”此时仿佛响亮地拍开了荀引鹤的手,荀引鹤顿住,那种心疼外有些急躁起来。
他道:“卿卿,你把心事说出来,说给我听听好吗?兴许,你所听说的,只是一场误会呢。”
江寄月似被误会二字所刺激,她几乎是吼出来地道:“这么多年,你没有管过大哥毒打妻女,是不是?荀简贞曾向你求救,你不仅对她置之不理,还说‘父亲,不向来都如此’,是不是?”
“就因为这个?”荀引鹤皱眉。
江寄月愣了一下:“就因为这个?”
荀引鹤道:“就因为这样的一件事,从昨晚到现在你都不肯理我,也不肯让我碰一下?”
江寄月越发不明白了:“什么叫‘就因为这样的一件事’,在你看来,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对吗?”
荀引鹤道:“至少这件事不如我们的事重要。”
他这话说得很有余地,荀引鹤真实的想法是,江寄月怎么可以因为两个不相干的人的事而不理他,也不让他碰呢?他便不如这些阿猫阿狗重要吗?所有人的事她都可以上心,偏他的事就可以往后撇了,是不是?
但其实这个想法也是被冲昏了头脑才有的,江寄月若真的不对他上心,也不会在还没办法全然接受他弑父的事的时候,担心他被发现而被处以极刑。
可是平素的荀引鹤能够有这样的机敏,但此时的荀引鹤便不能了,他只是觉得不平与委屈。
而这样的不平与委屈落在江寄月里,感到的除了匪夷所思外也只有匪夷所思了,她道:“那可是三条人命,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是没有见过大嫂死气沉沉的样子,还是没有注意到简贞、梦贞两姐妹被养成了什么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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