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地看着他,这在她看来是极为不可思议的,是从未设想过的选择,因此那种惊讶里更多的恐慌,不知道荀引鹤究竟是犯了什么病,才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皇后勉强笑道:“这江氏女是哪家的女郎?本宫倒是从未听说过,你可与哥哥说过。”
荀引鹤意味不明地瞥向嘉和道:“郡主知道。”
嘉和不知道江寄月的名姓,可荀引鹤偏在此时点她,她再无知也悟了过来,因此更觉冷汗直冒,几乎要哭了,求助地看向镇北王妃。
镇北王妃在初期的震惊后,此时倒是冷静下来了,她以为江寄月与荀引鹤门第差距过大,她与他又是这般关系,即使荀引鹤说服了文帝赐婚,但皇后娘娘还在,荀引鹤绝不会这么轻易就认了这桩婚事。
因此镇北王府此时最聪明的做法是,闭上嘴,作壁上观,等荀家铲除了障碍。
于是她没有讲话。
嘉和却误解了,她以为文帝既然答应赐婚,那荀引鹤与江寄月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了,镇北王妃也没了法子,那么她也没有办法逃脱处罚了。
想到方才荀引鹤的眼神,嘉和直打哆嗦,都说人凶起来时眼神都能杀人,从前只当夸张,如今见了才知道不假。
嘉和虽然欺负别人的时候,手从不软,但她自己是最怕疼的,因此她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自己也绝不能让这桩婚事成,她转头问文帝:“陛下,母妃都说你有意给我与表兄赐婚,怎说话不算话?”
镇北王妃拼命掐她,也没阻止她把这个蠢问题问出口。
文帝瞥了眼荀引鹤,道:“你表兄三十还未成婚,皇后急得不得了,朕确实与她笑言过,若真找不到合适的,让嘉和与他凑一对便罢了。可戏言本就不算数,何况叔衡已经有了心上人。”
戏言。
镇北王妃闭了闭眼,知道彻底完蛋了,文帝都将给嘉和赐婚的事定义为戏言,那这好好一桩婚事是不能再想了。
嘉和觉得委屈极了:“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陛下又贵为……”
镇北王妃喝道:“嘉和!御前休得无礼。”
嘉和不情不愿闭了嘴。
荀引鹤道:“郡主说得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允诺过要娶卿卿,便要践诺,幸得陛下垂爱,方能让臣保全君子之名。”
“引鹤。”皇后声音里隐隐有了怒气,“此事你父亲可知?”
荀引鹤道:“待回了府,我会亲自告知父亲。”
也就是说,为了防止荀家反对,荀引鹤直接请旨赐婚,此举意图分明是要给荀家来了个措手不及。
皇后极力让自己忍耐:“婚事是人生大事,绝非儿戏,没有父母之命,如何能成。”
荀引鹤道:“陛下是万民之父,娘娘是万民之母,有陛下娘娘赐婚,亦是父母之命。”
皇后才要怒道来历不明的女子,她才不想赐婚,却听文帝慢悠悠道:“江寄月乃江左杨之女,与荀家确有门第之差,但也不算不般配。”
皇后愕然。
她原先只是怒,现在却是气极了,江左杨,清流中的大儒,陶都景的老师,还死得那般不明不白,荀家要有这样的新妇,如何在世家面前抬得起头来?
皇后正要说话,文帝原先还算悠然的目光却一点点森冷起来,他似笑非笑道:“还是皇后觉得清流大儒,实在配不上你们世家?”
皇后被这话一问,如梦初醒,感觉身上在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世家与清流谁胜谁劣,端看文帝的偏好,虽则他依然重用世家,可也不是不欣赏清流,去年大选,还挑了好几个清流的女儿入宫,至今仍圣宠不断……
皇后忙道:“陛下误会了,只是这女子名节有亏,不似大儒之女,故臣妾有所疑惑。”
荀引鹤轻飘飘道:“她很好,原是我强迫她的。”
皇后急道:“引鹤,休要乱说话。”
荀引鹤道:“陛下在这儿,臣不敢犯欺君之罪。”
这句话说得简单,却很疯,皇后闭了闭眼,几乎看到荀家悉心栽培的参天大树,将被这只蛀虫蛀空,轰然倒地。
红颜祸水,美色误人,荀引鹤怎这般参不透。
荀引鹤正色道:“此事是我私德有亏,骂我没关系,只不要侮辱卿卿,她被我欺负已经足够可怜,还要蒙受不白之冤,简直比窦娥还不如。”
他转而看向了嘉和,目光浅浅地顿了下,没有特别说什么警告的话,但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显而易见。
文帝“唔”了声,道:“今日镇北王府上不是还有好些女郎?宁公公你回头让人传个口谕,让她们都要守口如瓶。”
宁公公应了是。
这个旨意下得看似随意,但隐隐已经透露出了文帝的偏向。
镇北王妃看了眼宁公公,江寄月是江左杨的女儿这是她之前没想到的,如今算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婚事的依仗是没了的,也很难说文帝现在的维护究竟是出于哪一层意思,但做错事的毕竟是嘉和,最好还是能给她求个从轻发落。
镇北王妃忙带着嘉和跪下,自行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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