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适了。
荀引鹤看上去真的很难过。
夏云辉挠了挠头:“要是换成别人,我就鼓动去抢了,可是以你的性子,还有你家的家风,你根本没可能这样做,对吧,那就只能等人家守寡?嗐,何必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喝两顿酒后,你就会知道什么喜欢啊情啊爱的,都是最无聊最不要紧的事。”
荀引鹤道:“要喝酒,你自己去喝。”
夏云辉道:“我知道你也鲜少喝酒,随口说嘛,反正就那个意思,你领会就好了。”
荀引鹤撩起帘子先进了屋,不再理他了。
“知涯,知涯。”
沈知涯快步在前面走,江寄月在后面小跑跟着,她的声音近了,沈知涯就把步子加快,让她跟不上。
这样无情无义的表现,连路边摊贩都看不下去了:“相公不等等你家娘子?你家娘子都崴脚了。”
沈知涯这才停了步子,他快走到了街尾,江寄月却还在街头,蹲在地上扶着脚踝,委屈地看着他。
沈知涯喉结一滚,还是狠不下心来,于是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为什么要跑?”沈知涯道,“你又不是不认识回家的路,我走得快就是想要一个人静静,你没必要跟着我,直接回去不行吗。”
江寄月错愕地看着他,似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为什么要跑?因为担心你,想要安慰你,所以才甘愿舍了尊严在大街上受着别人的目光,追着你。
江寄月相信沈知涯不会不懂,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关心是个包袱,所以还是想要甩开。
原来自己捧出真心的关怀,竟是这般遭人厌烦。
江寄月沉默了下:“我知道了,我先家去,娘那里该如何交待?”
“随便怎么交待,只要你不再老是搬出娘来逼我干这个干那个就行。”沈知涯几乎是口不择言,“我今晚不会回去了。”
荀引鹤告诉他,皇帝是为了江左杨才破例把他点为状元的时候,沈知涯就觉得他在江寄月面前抬不起头了。
什么受岳父所累才怀才不遇统统都是假的,他根本没有这个才,所以不遇就是他的命。
可说出去的话已经是覆水难收,江寄月会怎样看待他呢?她是不是也觉得荀引鹤说得极对,他就是才气不足,却傲气凌然,真正的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沈知涯根本不敢细想,只要念头稍微往那个方向滚过去一点,他都觉得臊得慌。
所以他不想看到江寄月。
江寄月什么都没说,沈知涯也不知道她离去前是用什么样的目光望着他的,他只知道那缕桂花香远去了,沈知涯站在原地,忽然哭出了声。
江寄月还记得,她第一次见沈知涯是在六岁。
江左杨抱着她下了香积山。
江寄月甚少有机会下山,可是每回下山都可以玩得很开心,还能买到好吃的糖果糕点,所以那一次她也满是期待地在父亲的怀里左顾右盼。
可那一次,显然与过往的每一次下山都不同,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阴沉着脸,满是怨气,她看得困惑,江左杨把她放在地上,拍拍她扎了两个小辫的脑袋,说:“阿月,去屋里找小哥哥玩。”
没有糖果糕点,但有玩伴,江寄月一样开心,她跑进那间砖瓦房,并没有注意到房上挂着的白绸。
里面果然有个小哥哥,长得很瘦,穿很旧但干净的衣衫,坐在长板凳上死死瞪着空气,是在生闷气,但更像在和什么较劲。
江寄月有些害怕,回过头去看看,江左杨已经和一堆人进了另一个屋子,还有个农妇哭着道:“江先生千万要为我做主啊,亡夫尸骨未寒,沈家大伯就要把我和知涯赶出去啊。”
江寄月虽然年纪小,但还算懂事,她依稀知道爹爹在这十里八乡都很有威望,农户之间发生什么纠纷都习惯请他调停。
爹爹既然在忙正事,她就不能打扰他。
于是她听话地向那个小哥哥走过去,双手双脚并用爬上长板凳,两手平放在桌上,奶声奶气道:“小哥哥,你好,我是江寄月。‘江’是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江,‘寄’是我寄愁心与明月的寄,月是‘有明月,怕登楼’的月。”
她说完,故意一停,等着夸奖。
过往每次都是这样,等她说完大段的介绍词后,大人们总是惊喜地捏捏她胖嘟嘟的脸颊,对江左杨道:“小小姐好聪慧,这样小的年龄,竟然能背那么多古诗词,都是江先生教的好。”
江左杨对女儿的小心思心知肚明,每每都很无奈:“哪有哪有。”
“江先生谦虚了!”大人们开始翻口袋,找糖果或者糕点,塞进江寄月的嘴里,生怕会怠慢这位小神童,“我家孩子要是有小小姐一半的聪明,我何苦???愁到晚上睡不着。”
江寄月依偎着江左杨,嚼着甜甜的糖果,露出一个羞涩的笑。
完美。
可是这一次,那位小哥哥只是高冷地坐着,对她的表演无动于衷。
无往不利的破冰手段失效,江寄月虽然很震惊,但也足够锲而不舍,立刻祭出另一百发百中的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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