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七郎跟随着大部队前进,在返回清洲城的路上拖着脚步,心情低沉。信长骑在队伍的最前头,表情尤其严肃。
今天清晨,他们收到斋藤家的长子义龙发动叛变的消息,便立刻从清洲城出发前往驰援斋藤家,然而就在即将抵达长良川河边的时候,又收到信长岳父斋藤道三已经全面溃败、道三入道本人也已自尽的消息,于是半途折返。
斋藤道三的死代表着信长失去了最后一个盟友,尾张的其他对手将会更加速无忌惮。
大雨滂沱,回到清洲城的时候,弥七郎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脱掉身上又冰又冷的盔甲还有湿透的上衣,找个火炉好好取暖。
但是不行,他不能这么做,出门打个一仗不代表可以不照表站哨,弥七郎还得继续在信长的寝室前再站个半个时辰才行。他换了套衣服,把盔甲好好地擦了一擦,很快就回到自己的岗位。
信长端坐在廊上看着雨势,下人早已点起炭盆,摆在信长身旁给他烤火。看见弥七郎过来,便把炭盆推了过来,说道:「把身体烤乾一点,别着凉了。」
风雨如晦,房内一片阴暗,即便小姓点起几盏灯火也无济于事,让信长的脸垄罩在幽暗之中,在弥七郎眼里彷彿一个巨大的窟窿开在信长脸上
「殿下,要不要回房里去?雨都吹到你身上了。」弥七郎开口。
「不了,房间里闷,在外面吹吹风比较畅快。」
弥七郎听见走廊上传来袜子在地板摩擦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一个小姓前来报告。
「殿下,土田御前就在城门口,您要接见他吗?」小姓伏在地上向信长请示。
弥七郎和信长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
风势更烈,吹得房内火光摇曳,照在土田御前脸上。此刻的她正闭目养神,由着身旁两位侍女为她擦拭被风雨打湿的衣襟及袖口。
然后她两手一挥,好像在驱赶苍蝇一样,侍女们看到手势便顺从的退出房外。
她睁开双眼,脸上面无表情,盯着弥七郎说道:「你不让间杂人等退下吗?」
「我和我的亲信之间没有祕密,」信长回答。
土田御前把视线拉回信长,轻哼了一声,「呵,如果你在一个老女人面前也需要个侍卫帮忙壮胆的话,就随你了。」
「老女人接下来要讲的事情会被几个人听到都无所谓,我不在乎!你接下来会讲什么所有人都心里有数,传出去或没传出去对我而言没有差别,」信长表情尽显不耐,「赶快开始吧,别浪费我时间!」
夫人抿上嘴,被信长一番话惹得恼火,弥七郎还以为她会拂袖而去,但是她坐在原地,开口说道:「形势很明显了,向你哥哥臣服吧,你和他都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不想看你们溅血。」
「这是你从小到大第一次关心我,谢谢了,母亲大人。」信长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不过父亲生前是指名我继承家业。」
土田夫人盯着信长,扬起眉头,表情无奈地像是听到三岁小孩的童言童语,她开口说道:「你父亲一辈子都是坚定而果决的人,要是在平日他绝对不会被感情所动摇。他会说出让你继承家业这种话,不过是因为被病痛折磨过头,才会一时迷糊,铸下大错…
「…如果在他神智清醒的时候,他绝对会指名一个能带领织田家走向昌盛的人继承家业。儿子啊…很遗憾那个人不会是你,作为他的妻子,也作为你的母亲,我很了解这点。今天我来这边,一来是要给你个机会,二来就是要弥补他的过错,」
土田御前顿了顿,然后平静地说道:「…我不会让你毁了织田家。」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顿时吹息不少烛火,让信长的神色垄罩在黑暗中,与被暖光照耀的土田御前形成对比。小姓们赶紧进入房间,重新点起灯火,但是风不断地鑽进房间,让他们的工作困难重重。
脸孔垄罩在阴影里的人一时之间没有回答,然后回復了平静,说道:「真遗憾,『母亲大人』,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你却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又是一阵轻蔑的鼻息,土田夫人把头侧过一边,看向房外的风雨,「你从小到大都很喜欢用拳头说话那一套,我们就来比比拳头。你哥哥得到半数家臣支持,从你父亲一辈就开始在我们家做事的人几乎都在你哥哥这里,这当中就包括我们家第一勇士柴田权六大人。以及林通胜、通具这两位大人,林家从他们封地拉出来的兵力就已经胜过你引以为豪的马回眾了。也别忘了平手家,你对你平手爷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份了,这是你天怒人怨的明证。」
「少提爷爷的事情,你懂什么!?」
「我懂什么?我懂你是条恩将仇报的货色!你跟美浓那条蝮蛇简直臭味相投,难怪一见面就能把婚事谈成,我早就知道了…」土田御前又转头看向房外的风雨,如今雨势已经减小不少,但是房内的风暴却未止息,「从你小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你,一抱你就哭,餵你奶你咬伤我!天知道是不是哪个狼心狗肺的恶棍,把我真正的儿子抱走,调包成你这野种!」
「不用说些我早就知道的事情,你对待我跟其他兄弟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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