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弥七郎不只不愿说,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彷彿会牵动到撕裂开来的旧伤一样。
肩上搀扶的小川道政突然像断线木偶一样地垮了下去,连带让弥七郎也跟着摔倒在地上。
「田六郎!?田六郎!!」弥七郎喊着,用力拍打小川道政的脸颊、拼命摇他,然而小川道政只是一个劲地用失去光芒的双眼看着空气。
「将来我们就以六兄七弟这样的名号闯出一翻名堂吧,哈哈哈!」小川乱七八糟的玩笑似乎言犹在耳,此时此刻彷彿是他亲口说出的一样。
弥七郎把小川道政的遗体平放在地上,双手置于胸口,然后闔上了小川的双眼。
武士是不流泪的,他曾经听人这样说过,或者根本就没人这样说过,这句话只是从他脑袋里凭空蹦出来的?
背后草丛的窸窣声让他警觉地转过身去。
两名武士站在他的背后,两双手皆紧握长刀,敌意的眼神表明了他们的身分。
弥七郎向腰间一摸,佩刀不知何时已经遗失了。
借你的刀一用…六兄!这话从心头冒了出来,弥七郎不觉莞尔,然后伸手拾起小川道政的佩刀,拔刀出鞘!
左边的武士伴随着吼叫衝了过来,一刀从左上方劈下。
弥七郎举刀格挡,在一瞬之间将对手劈斩的劲道卸去身旁,同时脖子向后一缩闪过攻击。
第二个武士跟上脚步,但弥七郎向左边绕圈,用第一个武士的身体将两人隔开,避免受到围攻。
弥七郎反手向第一个武士的脖子砍去,但对方退了一步躲开攻击,还给第二个武士让出空间。
「嘖!」弥七郎使劲一挥,被第二个武士格挡下来,但弥七郎本意是靠力道让对方重心不稳,也果然奏效。
弥七郎立刻回身去攻第一个武士,对方早有预料,格挡架势已然摆出。
然而弥七郎瞄准的却是刀柄,一刀挥去,握住刀柄外缘的八根手指一齐落下。
「呜喔!!」第一个武士脸上表情挤成一团,向后退了一步,长刀随着手指掉在地上。
弥七郎没有追击,因为第二个武士已回復重心,朝他挥刀而来。
对方连砍三刀,弥七郎一退、再退、三退!
待对手正要砍出第四刀时,弥七郎主动拋下长刀,朝对手怀里衝了过去,左手架住敌人的手肘,阻止挥刀,右手抽出对方腰间脇差,刀尖朝对手喉头迅雷不及掩耳地一挑……。
第二个武士就像以往的对手一样,手掩着被切开的喉咙,徒劳无功地想止住伤口流血,然后轰然倒地,躺在自己的血泊中。
第一个武士转身就逃,弥七郎捡起长刀,三个箭步之内就追上对手,砍下头颅。
「哈……哈……哈……」弥七郎半跪了下来,手拄着刀大口喘气。
没多久,他就站起来,朝着清洲城的方向继续前进。
我不能死在这边!
刚刚的生死搏斗让他產生斗志,绝不能在此时灰心丧志,绝对不行!
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川道政的尸首,虽然想就地埋了,但又担心有敌兵追上,无奈下只好把遗体留在此地,任其腐烂。
弥七郎又一拐一拐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再一次地看了小川道政的遗体一眼,突然发觉视线一片模糊。
他抹去了即将溃堤的眼泪,最后一次地看了小川道政的遗体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荒烟漫漫,根本分不清所在何方,但是多年来跟着信长在尾张南来北往,弥七郎心中对于回家的路却是知之甚详。
家?他的家在何方?住在清洲城也不过寥寥数月,在这之前是住在那古野城,再久一点则是津岛,但最早的时候他却是在津岛北方一个落魄的小村子长大,为何他会把这座住了才几个月,仍然相当陌生的大城堡当作自己的家?
因为他的主君织田信长在那边?不,因为他的朋友在那边,阿狗、小平太、胜三郎、新助、野野村、山田、小川……,还有吉法师,朋友在哪,他的家就在哪。
他在荒野中踉蹌地走着,像行船一般穿过及腰的草海,一直走到太阳升到头顶。真是奇怪,他记得来那古野城的时候还花不到半个时辰。
眼前突然看见熟悉的身影,三个互相搀扶的背影几乎跟他一样狼狈。
「喂!…喂~~~!」弥七郎忍不住地吶喊,叫完想把熟悉的名字叫出口来,但他太过兴奋,到了几乎忘了如何言语的程度,只好拉开嗓门叫得更大声,激动地上窜下跳。
三人回过头来,野野村脸上相当欣喜,而小平太和阿狗看到弥七郎也是又叫又跳,全然忘了自己有伤在身,就这样一拐一拐地朝他跑来。
「弥七!!」两个人激动地大喊。
三个人顿时抱在一块,笑里却带着泪水,在这悲惨的一夜,他们认识的很多人都永远地躺在那古野城底下,讽刺的是那也是他们曾经的家。
野野村也缓缓地走了过来,「长实。」他伸出手。
弥七郎和三十郎双拳交握,对着彼此点了点头,见到熟悉的人还活着,这种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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