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秀大人过世之后,又过了三天,这几天,弥七郎充任新君的贴身护卫,除了短暂交班下哨时间外,几乎都是吋不离身地跟在吉法师身边,看着他接管原先由信秀大人主持的各项事务,一直忙到今日深夜。
「所以……你自称专为先父指挥透波、打探情报,那为何我之前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那古野城的评议间内,仅点燃一支烛火,让整个房内略显昏暗,织田家的当主吉法师半倚靠在肘枕上,以两指撑着额头的手挡住了大半烛光,整张脸几乎垄罩在暗影之中,只露出一张不苟言笑的轮廓,严厉的目光不时从阴影中透出,审问着伏在面前的这位男子。
(註:乱波应为关东地区对忍者的称呼,近畿一带对忍者称呼则为透波,由于前文用词不一,往后皆统一称作透波。)
「回殿下,唐土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乃兵法之基本,不论是殿下或殿下的对手早已了然于心,因此孙子又在『用间篇』详论侦情之术,提出因、内、反、死、生等五间,其中内间、反间、死间都是佈间于敌军中,进行刺探与散布谣言等工作,此三间不论是敌佈于我军或我佈于敌军皆为常态,因此……」
「因此为了避免敌军轻松打探到你们的动向再进一步用计,你们平常就隐藏自己的身分、行跡,只有我爹才知道你们的动向,你是想这么说吗?」多亏吉法师打断了那名咬文嚼字的透波,不然弥七郎恐怕会当场昏睡过去,这名在吉法师身后站岗的马回心中暗自庆幸。
「正是。除此之外,知道吾等行踪的人,还有平手中务丞大人。」那名伏在地上的透波此时才把头抬起来,双眼直视着如今已成为家督的吉法师。
「爷,是真的吗?」吉法师转头问坐在身旁的平手爷。
「千真万确,瀧川大人子承父业,统领透波为我家效劳已有数年岁月,值得主公信任。」平手爷向吉法师回答道。
「很好,」吉法师又转回头看向那名透波,「你刚刚说你叫一益是吗?以后就麻烦你了。」
「赴汤蹈火!」名叫瀧川一益的透波再次向吉法师行礼。
「不过一直叫你们『我们家的透波』有点拗口,你们有名字吗?」
「回殿下,吾等被先主信贞起名为『饗谈眾』。」瀧川回答道。
「饗谈?边吃饭边听你们报告吗?」吉法师略为沉吟,「我想起来了,有一回我看见你给父亲上菜,但你上完菜之后却不退下,甚至待到我离开之后都还留在房里。你表面的身分是不是在膳房里帮厨的?」
「殿下好记忆,」瀧川看起来把惊讶之情隐藏得很好,「将来若在城里其他地方遇见吾等,也请殿下将吾等当作寻常下人对待即可。」
「知道了,先下去忙你的吧。」吉法师把话说完便将瀧川差走。
「那么敝人告退了,殿下若有需要,只要对殿下识得的饗谈眾比出暗号就可以了。」瀧川说完话后,便迅速地退出房间。
这三天以来,吉法师和平手爷以及城里的一些近臣一直忙于交接事务,几乎分身乏术,一直到此夜深人静之时才有片刻清间。
一阵冷风吹进房内,灯火摇曳。
「他的部分倒还算简单,」瀧川出去之后,吉法师的脸色转为凝重,「爷,各地城主的回覆呢?」
「是,昨天老臣已经发信告知各地城主,说五天后便是新任家督首次总评定,请各地城主亲自前来参加。」平手爷恭敬地向吉法师报告。
「结果呢?」
「…目前只有邻接三河边境的各城主回覆说会亲自前来表忠,希望粮草供应能一切如常。」平手爷稍微迟疑了一会,但还是不加修饰地全盘托出。
「哼,连边境的人回覆都比他们快,」吉法师脸色颇为不快,又问道:「那有人公然造反吗?」
「当然没有,」平手爷试图安慰道:「殿下不用着急,您是先主信秀大人钦定的继承人,各地城主们最后还是会想通的,还有三天,再给他们点时间回覆吧。」
「好吧,」吉法师换了个坐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对了,爷,之前我说过请你筹办我爹丧礼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唔…这个…。」平手爷竟然支支吾吾了起来。
「怎么?」
「主公万罪,是臣一时疏忽,今早勘十郎大人已给各城主和家臣发出讣闻了」平手爷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纸来递给吉法师。
吉法师接过讣闻读了一阵,「地点,在万松寺……时间,在四天后,恰好就是要开总评定那天!这种事情,为什么我到现在才知道!!刚刚那个瀧川一益为什么不跟我报告!!!!」愤怒的吉法师站了起来,将那则讣闻撕成碎片。
「主公莫怪,因为这件事情是老臣的疏忽,所以才想由老臣来跟殿下亲自报告,瀧川大人只是答应老臣的要求。」平手爷跪在地上举起双手,做出想要制止的模样。
「各地城主呢?」
「不少人都已经回信说会出席了,剩下的人没意外应该也都会到场。」
「这些你都是听瀧川说的……?瀧川都是先跟你报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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