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轻们踩着零零落落的脚步,缓慢地在三河国境内前进。儘管夏日将尽,艳阳却依旧高照,顶在头上的阵笠完全没有挡住直射的阳光,把阵笠底下的弥七郎烤得汗流浹背,走在他身旁的小平太板着一张脸,默默忍受一身燥热。
「待会打仗的时候你们在后面站着看戏就好了,你们真正的任务不在这边。」率领他们俩人的临时上司佐佐准人正孙介这样讲道。
「孙介大哥,你这两个月每天都这样讲,听都听腻了,我们起码错过了九座城的战功啊。」小平太出声抗议道。
「如果你仔细想想,就会知道,仅花费两个月就能打下的九座小城,根本没有战功可言。」说话的人名叫河尻与兵卫,是佐佐孙介的直属部下,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兵,「你尽管冒着生命危险去跟人家抢登城的首功,领些十贯、八贯的赏金,我们不会拦你。」
小平太听到这些话以后就沉着一张脸,乖乖把嘴闭上。旁边的弥七郎问道:「我们到底在等什么?还有什么比这些城更有价值的东西?」
「嘿嘿,看你表现不错,稍微透露点消息,到目前为止我们做的事情都是在引蛇出洞。」与兵卫咧嘴一笑,唇上浓厚的八字鬍也被高高扬起。
「镇吉!」孙介厉声道,与兵卫听到后就立刻闭上嘴巴,对着弥七郎两手一摊,嘻皮笑脸地摆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似是在说「不是我要故意卖关子喔!」
「引蛇…,莫非是要引诱松平家的当主出来和我们对决?」弥七郎又继续问道。
孙介叹了口气,「唉,小伙子,你还真爱问问题。不,不是,松平家的兵力不足,出来决战是死路一条,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弥七郎似乎还想再问,此时一声螺号响起,军队在他们谈话时已经不知不觉抵达敌方城下,开始展开包围。
「好啦,有什么事打完仗再说吧,小心飞过来的流矢。」孙介叮嚀道。
「站那么远哪来的流矢啊。」小平太还是忍不住抱怨。
四个人就这么像罚站似地站在包围圈的最外围,他们围攻的城池并不是相当宏伟,仅仅是把在平地上堆出略为陡峭的土丘,然后再在丘顶筑出内外两圈密密麻麻的木栅。
饶是如此,织田家的士兵也花了快一天功夫才将它攻下。
「来来来,今晚给大家加菜,大家都有份。」城破的那晚,织田家的大少爷信广,领着一帮人扛着野味来劳军。劳军的侍从们两人一组扛着野猪,第三人切下厚厚一片肉分给各小队的士兵,士兵们脱下胸甲摆在营火上充当烤盘,猪肉在胸甲上烤得滋滋作响,顿时肉香四溢。
「去!打仗时也没看到他人影,永远是廝杀结束后才会看到他跑出来做表面功夫。」与兵卫远远望去,一脸不屑地说道。
「唉呦!听你这么讲是不想吃肉啦?待会等信广大人过来我就帮你转达!」孙介听到后在一旁揶揄,手中边拿勺棒搅拌着锅里的热粥。
「你少来破坏我好事,为了吃这餐肉,叫我亲他屁眼都没问题,待会我就亲给你看!」
「不不不,他的屁眼是我的,我不但要亲,我还要亲得嘖嘖作响。」
「你怎么亲都亲不过那群屁精的啦!哈哈哈!」孙介和与兵卫两人拿着织田家的大少主开着一个又一个辛辣的笑话,小平太听了自然是哈哈大笑,然而弥七郎跟着一起笑闹的时候,心里却免不了一阵不安。
「佐佐大人、河尻大人,好久不见了。」织田信广终于来到他们的营火,亲切地跟他们打起招呼,「两位猛将今天没有上最前线杀敌吗?」
「大少主,客气客气!」这两位战场老兵也起身相迎,讲起互相恭维的客套会,弥七郎和小平太自然是跟着有样学样,「我们年纪大,筋骨不灵活了,只好把这些粗重的工作都丢给年轻人去做了。」
「别装蒜,老孙!出征前我才在天王祭上看见你一次玩两个游女!这还叫筋骨不灵活?」一个似乎跟孙介熟识的人从其他营火高声嚷嚷。
「哎!我是真的不灵活,动的都是那两个女人,我从头到尾都躺着!」孙介喊了回去,营火间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士兵间荤素不忌的调笑似乎让信广大人显得格外尷尬,他乾咳了两声拉回孙介和与兵卫的注意力。「咳咳!总之,为了感谢各位的辛劳,这点野味给大家尝尝,你们两位年轻人也别客气。」他对着弥七郎和小平太说完后,让侍从切下三大块后腿肉,之后就连他们的姓名也没问过,便告辞前往下一团营火。
「别着急,等你们立下功名后,他自然会主动认识你们。」与兵卫拔出协差将肉块切成片状,放在胸甲上烧烤,同时安慰着弥七郎和小平太。
「我是不太在意,只是想起信秀大人曾说过会从他和信行之中选出一位继承织田家。」弥七郎突然想起信秀大人和通具大人在元服礼上的争执。
「唔……」孙介皱起了眉头,稍微陷入一下思考,然后说:「信行的话我是不知道,不过如果信秀大人…决定在他之后是信广当家,那我大概会离开织田家当个浪人。」
「我也是。」与兵卫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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