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让岳定州选,他一定不会愿意与凌劲松有任何交集,他是粗鄙的武夫,而凌劲松的才学在京中颇有盛名,根本不是一路人,更不要说他往日还有个克妻的名头,以凌劲松马首是瞻的那帮世家公子,没少明里暗里的奚落他。
可如今凌劲松恭敬地站在岳定州面前,叫道:“岳正夫。”
岳定州点头:“既然进了门,以后一起侍奉妻主,不得逾矩不得破戒,如有犯男戒,则必休出家门。”
仍是男戒上的训诫,一字不多一字不少。楼灵溯有些晃神,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看一场水幕电影,有些微妙的疏离感。
岳定州最先发现了她的不对:“妻主,怎么了?”
“有点累。”楼灵溯的走神让她不假思索地丢了个借口出来,房中叁道视线立刻带着复杂的情绪看向了凌劲松。
这个楼灵溯娶进门唯一的读书人,脸都没有红一下:“是我孟浪了。”
楼灵溯:“……”
岳定州一介武夫,拼文采是下风,但论体力是巅峰,楼灵溯哭哭啼啼肿了眼;墨辞不善言辞,无法用语言安慰辛苦的妻主,只好拉着妻主的手摸自己的胸肌腹肌人鱼线,摸得楼灵溯第二天直不起腰;宋玉害羞得连耳根子都是红的,说自己每天想妻主想得夜不能寐,只有妻主在身边他才是个完整的人,为了证明这一点,楼灵溯走路一步一个踉跄——当真明白了什么叫无福消受,以及祸从口出。
正月过了大半,生活就要从过年的懒散氛围里慢慢回到正轨。楼灵溯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去松洲。这次连宋玉都不能跟,四个男人心思都很微妙。
楼灵溯行李从简,只带了几身换洗衣服,身旁四双眼睛虎视眈眈,她努力压下心头的雀跃,让自己尽可能表现得不那么开心。
“我约莫五月底六月初就能回来,这段日子你们在家好好相处,若有事,找正夫给你们做主。”
除了岳定州回了声是,其余叁人都没吱声。尤其以凌劲松最不开心,他才进门,恨不得夜夜粘着楼灵溯才好,可新婚第二夜起人就被那叁个勾引走了不说,如今她还要出门,一去近半年。
凌大公子的眼睛里就冒出了点水汽:“妻主在外,一切可都要保重自己。”他拉着楼灵溯的袖子,每说一个字头便低一点,最后额头抵在楼灵溯的头上,高高瘦瘦的身形从旁边看仿佛是挂在楼灵溯身上,“你若是想我了,就写信回来,我告假去看你。”
宋玉用舌头舔了舔后槽牙,眼角瞥了下岳定州,见正夫居然面不改色,只得将心绪按捺下来。
他的委屈和计较楼灵溯自然都清楚,她心里也有几分歉意,由得凌劲松当众撒娇,还回应道:“好。”
凌劲松几乎是挂在楼灵溯身上出的门,他比楼灵溯高了一个头多的身高,居然也能黏黏糊糊地陪着人走到了垂花门。再出去就是前院,楼伊敏就在那里等着,凌劲松终于摆正了身体。由楼伊敏送出了门,楼灵溯上了马车,岳定州要去城门值守,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一起进了马车。
楼灵溯见他抿着嘴,低低笑了声:“松哥这个脾气……”她顿了顿,“你该收拾就收拾,别让他爬到你头上去。”
岳定州明显地愣怔,似是找不到措辞。
“你以为我会说别与松哥计较?”楼灵溯笑得明媚,“他是个小坏蛋,此刻断然在计较新婚我就不在,恐怕要作妖。你若是不让他知道尊敬你,以后还不知道要惹什么乱子。”
岳定州觉得心里那些莫名的东西散去,他伸手揽住楼灵溯:“我知道。”
楼灵溯放任自己闲散地靠在他身上:“你要让他知道你的底线,其余的,你就随他吧。”
“溯儿,还是心疼他?”
楼灵溯当然不会傻到说是,此时此刻自然怎么哄人怎么说:“我是担心你,值守如此辛苦,还要操持后宅,担子都在你身上。”
岳定州低头看怀中的人,心被溢满,忍不住低下了头。
终于到了城门,岳定州依依不舍地下了车,看着车夫一扬鞭,对着自己挥舞的柔荑慢慢淹没在车水马龙中。
楼灵溯第叁次去松洲,这次只带了四个护卫,算是轻装上阵。因着人少,便让负责驾车的护卫加快了速度,临近松洲地界时,时间比往日快了快一倍。人也因此仿佛是被摇散了黄,昏昏沉沉的居然有些晕车。
“二娘子,前方就是驿站了,到时候可以歇一歇。”
楼灵溯恍惚着点了点头,忽然人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她茫然地看着茶几上的东西飞了起来,刚刚还在和自己说话的护卫被甩了出去,马车门帘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了一道红色的水渍。
她的手下意识的在空中挥舞试图抓住什么,一柄刀破开了门帘由外至内,护卫还未来得及拔刀,就被对穿而过,这次楼灵溯知道了,那红色的不是水渍,是血。
再醒来时,手脚都被捆住,空气中有股难闻的味道,身体不由自由地一上一下晃动。确认了身边没人,她这才小心睁开了眼,几道光线由上而下。楼灵溯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在船舱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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