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那点些微的洁癖占了上风,看着宋玉红着脸去了后间,楼灵溯咬牙爬上了床——被窝里居然是暖的!她惊讶地从被子下面掏出一个精致的暖手炉,并不是从家里带出来的那只。
洗漱完出来的宋玉见她盯着暖手炉看,道:“这是我以前用的。今日自作主张,拿来替二娘子暖床。”
楼灵溯笑看他,往里边让了让拍了拍身边的床铺。宋玉一时又觉得手脚如同灌了铅,同手同脚地上了床,姿势僵硬地坐进了楼灵溯旁边的被子里。楼灵溯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大的床铺上,两人之间还离着一点距离。宋玉终于想起来,是了,二娘子知道自己是个天阉……
二娘子,她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把自己留下来的吧?
这想法让宋玉心中的忐忑羞涩刹那烟消云散,只有苦涩弥漫开来。
楼灵溯想起了手炉的用处,问道:“宋玉,你的琴呢?”
宋玉从来琴不离身,自在松洲遇见他,还没见过他的琴。
“当了。”宋玉小声道,“积蓄动用不了,母亲的药费又不够,就把琴当了凑钱。这个手炉,实在当不了几个铜板,这才留下来。”
楼灵溯点点头,看了两人此番处境,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宋玉:“这是我下午写的契书,我已经签了名。”
宋玉接过来,是自己的卖身契:“宋氏,因纳娶,自愿卖身于楼二娘子灵溯为侍,得银二十两,玉簪一支,瑶琴一张。日后侍奉妻主,温良恭俭,不离左右。如有违失,逐出家门。”
宋玉的声音有些颤抖:“二娘子……”
楼灵溯裹着被子,只露出个脑袋:“原是没想好,只是此地如此境况,你跟着我,若不给你个名分,我岂不是个混账小人?”宋玉在京都大小也是个名人,即使身在松洲,这些事早晚也会传回京都去,更何况他还曾被山贼掳去,只有带在身边,收了他才是最为保险的做法。
宋玉一掀被子就要起身,楼灵溯眼疾手快地按住他:“去哪?”
“我,我去画押。”宋玉满脸潮红。
楼灵溯心疼被子里好不容易捂出来的热气:“明日吧,也不急在这时。”
宋玉却是怕她反悔,摇了摇头:“正好签了字也能收好,放在床上,万一晚上压坏了。”
楼灵溯看他真的急切,只得无奈放手:“去吧,快些回来,别着凉。”
宋玉片刻带着一身寒意回来,楼灵溯的眼皮早已撑不住,只勉强支撑着一条缝等他。宋玉整个人都是热的,见楼灵溯半梦半醒,大着胆子叫了声:“妻主。”签字画押了,他已经是楼灵溯的侍了。
楼灵溯迷糊着嗯了声,宋玉一阵欣喜,再叫,人已经没了回应,只有绵长的呼吸。灭了灯的屋里,只有月光映在窗上的一点点微亮,宋玉就借着这点微光,看着沉睡中的楼灵溯。她脸上狰狞的疤痕已经结痂,宋玉大着胆子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摩挲凸起疤痕。
“妻主。”他喃喃自语,内心似有一团火在烧。
楼灵溯看着眼下隐隐有着黑青却精神奕奕的宋玉,皱眉:“你昨晚没睡好?”早知道那张纸就今天白天再拿出来了。
宋玉脸红着给她放了水,又绞干了帕子,楼灵溯一抬手制止他:“以后洗漱我自己来就好。”宋玉点头表示自己记下,目光却没有一息从楼灵溯脸上挪开。
楼灵溯暗叹口气,算是知道昨夜自己听到有人一声声喊妻主恐怕不是做梦。
两人简单洗漱完毕,刘缘已经带着人和材料到了屋外,指挥着人将东西各自归仓。见楼灵溯出来,刘缘拱手:“楼翰林可真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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