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庭树摇,轻雪带风斜。
一夜的纷飞大雪,将大地染白,银装素裹。
日出之后,雪势转小,大片的雪花散成细碎的雪丝,如棉絮般,轻轻柔柔,飘飘洒洒,皇宫内外,笼罩在一层层朦胧雪雾之中,美不胜收。
当此阳光煦煦,厚雪初积未化之时,正是玩雪取乐的好时机。宫中的皇子们,遇此良辰美景,纷纷身着貂裘长袍,脚套鹿皮软靴,于庭院中堆雪人,打雪仗,追逐嘻戏,好不热闹。
唯一例外,是皇帝的六皇子,年方十一岁的墨君阳。
眾皇子中,墨君阳最为勤勉不倦,稚幼之年已是十足的大人模样,律己甚严,严格得近似孤僻。
一早起来,按照着日常的规矩给皇后请了安,之后至练武场习武,回到居室时已是日正当中。户外宫人们藉着伺候皇子的机会,一同奔忙得不亦乐乎,喧闹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墨君阳微微皱起眉心,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最憎恨的就是冬天,尤其是下着雪的冬天……
更让他气恼的是,跟在他身后的墨云,似乎是羡慕的眼光,痴痴地望着庭院中嘻闹的景象。
回过头,看向墨云。
墨云兀自发着呆,丝毫不知有一双眼睛正盯视着他。
出神地看着皑皑白雪,墨云感怀,秋去冬来,一转眼他进宫已三载。
在六皇子身边伴读三年,衣食无缺,生活无虑,思及当年他流离失所,街头行乞的日子,恍如昨日。
六皇子待他极好,居同食寝同眠,相亲的情分更甚于手足。
虽是贵为皇后的独子,六皇子在宫中极为孤单。宫中其他皇子待六皇子并不友善,六皇子亦总是冰冷着一张脸,对他们不理不睬,清冷而高傲。唯有回到寝室中,两人独处时,六皇子才会放松了心情,依偎在他的身旁慵懒地嘻笑着。
私下的时候,六皇子唤他“云”,有时会撒娇似的唤他“云哥哥”。他已经多次委婉地规劝六皇子,年纪渐长,君臣身份不能逾越,儿时用的腻称,今时今日不可再用。
六皇子完全充耳不听。
离开父皇母后跟前,在眾人看不见的地方,褪下自重自持的面具,六皇子完全是一个渴望着被宠爱,被呵护的,孩子。
他想,如果六皇子真是他的弟弟,他们是否会比较幸福?
或许会。
他可以像是兄长一般,毫无拘束地照顾他,疼爱他,宠溺他。然后,当他做错事的时候,他可以斥喝他,教训他,引导他走正确的道路。
又或许不会。
他和他,如果不是皇城街上,一对孤苦无依饿死的孤魂;就会在深宫大院中,相互猜忌,演一齣为天子大位争得你死我活,手足相残的戏码。
人生,没有那么许多如果。
他只能随遇而安,随着六皇子的高兴,似兄弟又似君臣,被他紧紧地依赖着。
忽然,听见六皇子冷峻的声音……
“云,很想去吗?”
“啊?什么?”回过神来,墨云一时之间,没弄清楚六皇子所问何意。
抬眼,看见六皇子似笑非笑的眼眸,目光瞥向庭院又转回看他。
心中一凛,连忙摇头,勉强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殿下不是要练字吗?今天让墨云为殿下磨墨可好?”
“不要,今天我不想练字,我要去堆雪人!”六皇子下巴扬得高高的,不知在和谁呕气,墨云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像风一般地,往庭院广场中直奔而去。
广场上早有几个大大的雪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迎着风站立着。围着雪人,几位皇子捏着雪球,相互打着雪仗,玩得正欢。
墨云追在六皇子身后,远远看见大皇子手握一个大雪球,似是要往六皇子身上丢去,心中大急,大呼出声。“殿下小心!”
呼声方落,六皇子已经应声倒地,摔在雪地里。
墨云惊得要停了呼吸,衝上前去扶起六皇子。事出突然,六皇子略略受到惊吓,脸色有些惨白,见墨云奔到眼前,握着墨云的手,不加思索张口就喊:“云哥哥……”
“殿下莫慌,让墨云看看!”一边安抚着六皇子,一边察看他的伤势。六皇子额头上一个口子,血流如注,鲜血汨汨地,一滴一滴,落在白色的雪地上。
墨云从袖中拿出棉绢,覆盖在六皇子额头上,止住不停流出的血丝,将他从雪地上搀扶起来。
只是一个雪球,怎会打出这么大的口子?墨云环顾四周,约一半尺远的雪地上,躺着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碎石块,石块上一丝鲜红的血跡,尚未乾透。心中随即了然,那大皇子在雪球中包了石块,丢出的时候又用上了十分的力气,心思歹毒,可恶又可恨。
暗暗将捡起的石块,紧紧握在手中,思忖着,这事是否要稟报给皇后知道?皇子间的纷争,事可大亦可小,报或不报,着实为难。
听到背后有脚步声靠近,回过头来,看见一帬皇子面带訕笑地走来,为首的大皇子,墨庭,更是笑得一脸邪气,“嘖!嘖!嘖!云哥哥……叫得这么亲热,要不要让你的云哥哥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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