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县是青市的下属县,往来的汽车很多,当天寄信,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
穆青戎放学回家,先做完作业,随后从书包里拿出两封信。
都是今天刚刚寄到的,一封来自凤县,另一封则是来自深圳。
小小的少年端坐在椅子上,后背挺得笔直,细碎的短发落在额间,衬得皮肤越发白皙干净。他垂首看着桌面上的两封信,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期待的亮光。
他在两封信中犹豫了一下,先打开了来自凤县的那封。
幼稚的字体还混合着拼音,看着这封信,他都能想象到女孩笨拙地握着笔,努力得写着字,还要绞尽脑汁地想,这个字写得对不对……
穆青戎极其认真地逐字看完,内容很多很琐碎,但他看得十分开心,仿佛有个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这话儿,稍微有些吵,但却一点儿都不烦。
带着笑意地看完这封信,他小心地折好,认真的地收起来。
最后,他将视线落到了来自深圳的那封信上。
署名是:顾迎迎。是他的妈妈寄来的信。
像是怕损坏宝贝一般,穆青戎谨慎地打开了信封,满怀期待地看过去,却在看到里面的东西之后,明亮的眸子瞬间暗淡下来。
十张十元的钞票,再无其他。
穆青戎
看着桌面上的十张纸币,穆青戎静静地发着呆。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他还是在抱有期待。总希望能看到他们寄回来的只字片语,总期盼着能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来自父母的关心和爱护。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记事很早。
奶奶一直以为,三年过去了,他早该忘记了父母,但其实他记得十分清楚。
从三岁开始,所有的事他都能回忆起来。英俊伟岸的父亲,明媚爽朗的母亲,他能记得爸爸教他念书识字,能记得母亲为他做饭洗衣。他甚至还清楚记得,他们一家三口睡在一张床上,左侧是父亲,右侧是母亲,他在中间,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围着他,睡得额外香甜。
可一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美好的回忆了。
父亲的易怒,母亲的哭闹,日复一日的争吵和埋怨。父亲和母亲都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不再是恩爱夫妻,而像是生生世世的死敌,争执不休,怨恨不止。
他躲在奶奶身后,还并不懂事,但却感觉到了巨大的恐慌和无助。
再之后,他们就一起走了。
很多人都说他被父母丢弃了,但他并不相信。
他坚信他们会回来,坚信他们还爱他,并且做足了准备。
他的成绩优异,他懂事听话,他能做很多同龄人做不了的事,也学到了很多其他人学不会的东西。
他努力做得更好,因为做好了,他们就会回来。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穆青戎垂下眼帘,强硬地将思绪拉回来。他沉默地将纸币收起来,重新放进信封里,信封上的‘顾迎迎’三个字在此刻显得尤其刺目。
——这是他妈妈,可是却不肯同他说一句话。
推开椅子,穆青戎拿着信封去了奶奶屋里。
之前吃过药之后,阮新梅的感冒好多了,那天谢薇包的包子有点儿多,她走了之后祖孙两个吃了整整三顿才全部吃完。也好在如今天气凉了,只要放在阴凉处也不必担心变质。
虽然隔顿的包子没有刚做好的美味,但只要再放锅里蒸一蒸,搭配着白米粥和小咸菜,吃起来也还不错,总比吃剩菜和干馒头要强得多。
这几天阮新梅的身体虽然轻快些了,但病去如抽丝,也不能立马就恢复得像以前一样。
此刻是中午,她正靠在床头,带着老花镜在翻着一本书,瞧见穆青戎进来了,她就合上了书,温和地问道:“小戎,回来了。”
穆青戎喊了声:“奶奶。”随后就将信封交给了她。
阮新梅看到署名微微一愣,随即就感觉到了孙儿的情绪,她心中就明镜一样的了。她也没拆开信封,只是随手收了起来,将其和早上的那封信放在了一起。
穆青戎只收到了顾迎迎寄过来的信,阮新梅却收到了穆新华的信。
穆新华也寄回来一百块钱,但他还稍微写了几句话,只是那几句话,阮新梅却不想让孙子看到。
穆新华不过才走了三年,竟然和别人又有了一个刚满周岁的儿子。这样的话,让她如何同穆青戎开口?
阮新梅出着神,穆青戎却说道:“奶奶,我去把午饭热一热。”说着就转身出了屋。
阮新梅看看他小小的,但却脊背笔直的身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造孽啊!真是造孽!
谢薇这几天的小日子是越过越荡漾了。
本来她们中午卖完包子还犯愁下午该怎么偷摸的再多蒸些包子。因为下午奶奶不出门,就在家里带孩子织毛衣,所以很难避开她。
可谁成想,就在谢薇刚刚写完了信,家里就来客人了,是嫁到青市的二姑过来了。
谢薇她二姑也是个能耐人,要说他们老谢家上一世谁混得最好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