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芯蔓才从茫然的大海中脱离,意识回游到现实世界。
神经病女儿、中风的父亲,再后来,秦时理替他在校外租了间房,这号令师长头痛的危险人物总算离开了宿舍。
他问过秦时理需要甚么样的报酬,最终以租屋处的钥匙作为交换。
苏芯蔓不愿意转夜间部,安养中心的月支出又远远超出他工读所能够负担的金额,这一切就像雪球,越滚越大,他被迫离秦时理愈发靠近。
梦一样的囈语就在耳畔,苏芯蔓无法拒绝,更没有理由拒绝。
——「我有钱,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
秦时理家中有几间工厂,母亲是知名服装设计师,他本身也是心理师,若非校内,在外諮询的费用一小时六千元,他谈话一小时,是苏芯蔓端盘子半个月的薪资。
人与人之间的参差,有馀力者,才有心力做一个好人,但秦时理并非好人,条件綑绑、利益交换,恰恰是苏芯蔓难以接受的,却不得不。
这样的关係就好似肥皂泡泡,膨胀之馀,十分脆弱。
秦时理曾无数次问过,如若没有父亲,抑或来日父亲死亡,苏芯蔓是否还愿意这样子待在他身边,苏芯蔓只模稜两可搪塞过去。
他要怎么告诉眼前的人,若非自身一隻脚深陷泥潭,他怎么会甘心投入无边际的汪洋中浮沉。
这世界上的人都可以随意将他人拋弃,正如自己的母亲,苏芯蔓也是这样的人,情到浓时,他会捧住秦时理的双颊,要他亲吻自己,用力地、发狠地;被佔有时,苏芯蔓无法睁眼去瞧秦时理眼中的奔腾慾望,那双眼里分明还想要别的,苏芯蔓给不起。
信任就是一场赌注,他见过赌输的人是甚么模样,何沐沐就是赌输了,才会拋家弃子,苏芯蔓谈不上怨,那些记忆太遥远了,
刘珂听他说这些,总是会很心疼,苏芯蔓只告诉他,这是命,今天他不逃家,两三年后父亲还是会中风卧床,这没有任何差别,他至少度过了一年多的安生日子。
何况逃家的人,不应该是由亲戚找寻,可见得父亲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他。
这些全是大二时的事情,对于苏芯蔓来说记忆还是比较新鲜的,太酸了,酸得她都来不及难受,当场就吐的稀哩哗啦。
甚至现在他的手上还有花瓶碎裂后割伤的几道伤口,回回瞧见,苏芯蔓都感觉还在发热,缓缓地疼痛着。
「要睡了跟我说一声。」
「嗯。」
苏芯蔓推开大楼厚重的玻璃门,礼貌的向警卫打招呼后,身影消失在转角。
秦时理瞇起眼睛,将车辆熄火,等待苏芯蔓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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