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住,怔怔地看着周书熠。
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
此刻的郁霜不是谭律明捧在手心的妻子,也不是周慕予养在笼里的金丝雀,他变成了十几年前福利院里看人脸色讨生活的孤苦小孩,不敢不听话,因为不听话就会挨打。
周书熠并不了解他的过去,只知道他看起来难过而无助,一碰就要碎掉了。
发泄过后,他感到深深的后悔和无力。
他蹲下来,替郁霜擦掉眼角的泪水,说:“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郁霜机械地摇头,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浑身发颤。周书熠想不明白,胆子这么小、戒备心这么重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被一个电话骗走。
仅仅因为是周慕予吗?
沉默许久,周书熠问:“你很喜欢他吗?”
郁霜没有回答。
“你抱过别人,我不要你抱。”
周慕予回来的时候,郁霜已经睡着了。
他哭累了,加上一整夜的惊吓和恐惧,以及几度濒临崩溃,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精力耗尽累晕过去。
即便是这样,他也睡得很不安稳,呼吸时快时慢,因为药物的原因出了很多汗,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额头上。
周慕予走近,深深皱起眉头。
床上的人虚弱到了极点,皮肤苍白,嘴唇没有血色,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和上午那个活蹦乱跳、灵动而有神采的郁霜判若两人。
看了一会儿,他转向周书熠,哑声问:“他怎么样了?”
周书熠抬起头,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没被糟蹋,应该还能用。”
说完他站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我回去了。”
周书熠走得干脆,一句话也没有再多说。他离开过了一会儿,郁霜的睫毛颤了颤,缓缓从睡梦中转醒。
很痛。
身上没有力气,忽冷忽热,好像醒了,又好像没有醒。
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醒来之后仍然心有余悸,看见床边的人影,郁霜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是我。”周慕予说。
“谭,”郁霜张了张口,“周叔叔……”
他坐起来,失神地看着周慕予,眼睛里忽然滚落一大颗泪水:“周叔叔……”
恐惧、不安、难过、痛苦,像汹涌的潮水席卷进郁霜的身体,他在理智边缘摇摇欲坠地强撑了一整夜,在看到周慕予后终于溃不成军。
“周叔叔……”
郁霜哭得伤心欲绝,周慕予不忍,把他抱在怀里:“不哭,我回来了。”
然而就在周慕予靠近的第一秒,郁霜便感知到一种令人不适的气味。
萦绕在周慕予全身,来自那个他没有见过的新欢。
郁霜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周慕予,挪动着退到床头,像一只刺猬竖起满身的防备。
“怎么了?”周慕予不解,好声好气地向他伸出手,“别怕,是我,不是坏人。”
郁霜仍是摇头,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一边哭一边发抖。周慕予以为他还没有从夜晚的惊吓中缓过来,想要去抱他,刚一靠近,郁霜便拼命往后躲:“不要,不要碰我……”
周慕予脸色一沉:“郁霜,我是周慕予。”
“周叔叔……”郁霜怔住,随后哭得更难过,“我不要你,我不要你……”
“不要我……?”周慕予皱了皱眉,“那是要谁?”
周慕予已经做好准备从郁霜嘴里听到另一个名字,然而郁霜只是摇头,眼泪簌簌地往下流:“我不要你,你抱过别人,我不要你……”
这下轮到周慕予怔住,他不确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晚是和岑晚同床共枕过没错,但并没有做什么,郁霜怎么会知道?
再想到之前种种,周慕予心里有了大概。
“我抱过别人,就不可以抱你了么?”周慕予问。
郁霜不肯回答,但姿态显然是抗拒。他已经快要退到床尾,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过来。”周慕予沉声说。
郁霜害怕地摇头,死死咬住自己下唇的软肉。一个不留神,周慕予忽然像捕猎的野兽一样倾身而上,一把抓住他拽进自己怀里。
郁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周慕予怀里一边扑腾一边乱蹬。周慕予被他蹬起一股无名火,按住他的腿禁锢在身下,语气也多了几分严厉:“还敢踢我?”
郁霜不敢动了,怔怔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周慕予,睫毛沾了泪水,湿漉漉的像漆黑的鸦羽。
对视半晌,郁霜慢慢安静下来。他仍在发抖,却不敢哭出声音,只敢轻轻地抽噎:“你抱过别人,我不要你抱。”
说得坚决,实则虚张声势。
周慕予眯了眯眼:“要是我不同意呢?”
郁霜答不上来。
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他,外面的人也是,周慕予也是。
过了很久,他眼睛一红,小声说:“我讨厌你。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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