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周慕予陪。周慕予不在家,他有很多自己的事可以做。
相反的,需要人陪的那个人是周慕予才对。
“也不问我每天和谁在一起?”
空气陷入沉默,半晌,郁霜说:“我都知道的。”
说完,他又自言自语地轻声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某个刹那,房间静得只剩呼吸的声音。周慕予垂眸看着怀里的人,说:“太懂事容易吃亏。”
“也许是不敢不懂事……”
郁霜垂下眼帘,很轻地抱住周慕予的腰,过了很久,说:“我只想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我不贪心。”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周慕予本该感到欣慰,但并没有。
想起他在第一天对郁霜说的话,“不要过问我的私事”,这段时间来郁霜听话照做,不仅不问,甚至知道了也装不懂。
——周慕予早就发现郁霜在装。
最早是一个多月前,周慕予第一次真正和岑晚发生关系,岑晚没有经验,不小心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抓痕。晚上回到家,郁霜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却在夜里周慕予睡着后悄悄用指腹触摸那道抓痕。他不知道,那时周慕予是醒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郁霜的眼睛很红,他说是喝水呛到,呛出了眼泪。
接着是一周后的某天,周慕予看见郁霜站在衣柜前发呆,怀里抱着自己刚换下的衬衫。
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郁霜低下头,把衬衫拿到鼻尖嗅了嗅,露出既难过又不舒服的表情。
周慕予知道为什么,——他刚穿着那件衬衫和岑晚厮混过。
再然后是不久前,周慕予和郁霜打电话的时候,岑晚刚好在一旁说了一句话。电话那头郁霜的声音戛然而止,周慕予正要问,他却已经恢复正常,快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周慕予还是捕捉到了他声音里的那抹失落。
一直到今天,周慕予给他机会让他闹脾气提要求,他依然没有。
他什么都知道。并因此难过。
但他什么都不说。
“不怎么样,他笨死了。”
周慕予没来由的气闷。
他气闷的表现是更加不知收敛地放纵厮混,即便可以回家也选择在银港或岑晚那里过夜。
其他人看在眼里,都以为郁霜失宠了。
只有郁霜气定神闲地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都没有被影响。
——生气是因为在乎,这样简单的道理竟然会有人不懂。
周慕予不回家的这些天,郁霜隔一天和周书熠上一次课。
周书熠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除了英语,其他科目也顺带给郁霜讲。只不过大概是聪明人的通病,周书熠经常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简单的题郁霜不会做,有时候气上来了,还会用笔敲郁霜的脑袋。
郁霜之前上的社区学校,生源不好,教学质量也差,很多老师得过且过,并不真的在乎学生有没有学会。周书熠不一样,他不许郁霜有任何“好像会了”之类的表达,一定要完全学懂才行。
郁霜有苦难言,周书熠明明比他小,训起他来却像训小孩儿一样,还给他布置很多作业。
在他们上课的这些天,周慕予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周书熠原本心里纳闷,他二叔就算忙也不至于忙成这样。结果没过多久,周慕予就把周书熠叫到公司,先一切如常地问了他的学业,又聊了几句家常,最后不露声色地把话题转到郁霜身上,问他们最近上课上得怎么样。
周书熠一下明白怎么回事,故意说:“不怎么样,他笨死了。您找情人就不能找聪明点的么?”
周慕予皱了皱眉:“他哪里笨,是不是你教的内容太难了。”
周书熠哼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叔侄俩不尴不尬地对坐半晌,周慕予叹了口气,说:“你要是不愿意教,我找别的老师就是。不过书熠,人不可能一辈子只和聪明人打交道,也要学会照顾笨蛋。”
“什么,我没听错吧?”周书熠惊讶地瞪大眼睛,语气夸张,“您什么时候照顾过笨蛋?”
周慕予张了张口,一时语塞。
周书熠很少有机会把他二叔堵得哑口无言,心里暗爽,表面故作大度:“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没事干,再帮你教几天。”
“……”周慕予烦闷,手背冲外摆摆手,“行了你去吧,我要忙了。”
周书熠应了,临走前不忘再给他二叔添一次堵:“对了,课时费回头记得结一下。”
周慕予抄起桌上的文件作势要扔,周书熠赶紧关上门,脚底抹油地跑了。
隔天上午,周慕予不放心,决定回家看看。
周书熠年轻脾气好,学校里温良恭俭让的道理也没少学,但依然有周家人的通病,比如缺少同理心、不讲情面、对人对己都严苛到近乎冷血。要是他真的拿自己那一套标准去要求郁霜,以郁霜软绵绵的性子,会被他骂哭也不一定。
周慕予这些天对郁霜不管不问,电话只接不打,敷衍几句便挂断。郁霜被冷落了也不闹,只知道在家里等,怪不得周书熠说他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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