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环境中,电光幻影,镜头与顏色,情节与人性,语言与运镜,兰屿并没有电影院,曹远东来了大半个月,终于重拾看电影的独特乐趣。
电影结束之后,一个募款部门的老师走出来,跟在后面的是一群小朋友,全部鱼贯地进场,穿着电影中的达悟族的丁字裤,光脱脱地走在课室前面。
「谢谢大家的今晚的支持,我们为大家呈献传统的达悟族表演。」
传统文化的音乐响起,男生穿着丁字裤,双手卖力地比划,在半空挥身着,有些动作似是在挥拳,有些像结合了平日出海捕鱼的动作;女生在后半部分也姍姍出场,双手捧在胸前,头半垂下来,然后奋力地往向后划动,长而乌黑的头发飞散在半空中。在兰屿的文化,这样头发飞舞的瞬间,就像是拍打岸边而溅起的浪花一样。
音乐渐停,台上的学生凝住了最后动作,掌声如雷般响起来,充盈了整间放映室。然后一个穿着白恤衫,牛仔裤的原住民青少年走进来,脸上有着青春开朗的笑容。
杨晞遥轻叹一声:「是他喔。」
「谁啊。」曹远东问。
「电影的男主角啊,他叫钟家骏,他还拿了台湾金马展的最佳新演员。」杨晞遥解释说。
放映会结束,在大会的指示下,观眾们、旅客们开始走往舞台上,笑盈盈地跟传统服式的小朋友合照,而男主角钟家骏自然成了镁光灯下最注目的人物。
「你要拍吗?」曹远东问。
「不要啦,我们走吧。」杨晞遥说,眼前现场环境开始渐变狼藉,群情汹涌,气氛高涨,这让她不明所以地尷尬和不知所措,但目光却一直盯着钟家骏。
「真的不拍,我可以帮你拍啊。」曹远东再三确定,而杨晞遥已经走出门口,爬上机车,催动着油门,曹远东连跑带跳地坐上机车,然后扬尘而绝。
「啊啊啊啊。」杨晞遥骑着机车,莫名地鬼叫。
「怎样啦大小姐。」曹远东被弄得莫名其妙。
「我想跟钟家骏拍照啊!我跟他碰面超过三十次了,但从来没有合照过。」杨晞遥不知道在对谁抱怨。
「那你就去拍啊,你又不是问他借钱。」曹远东头上的问号满到快要倾潟而出。
「你不懂啦,你不要看我平时很正常成熟,我只掩饰得很好。真实的我很莫名其妙,明明是想要的东西,手脚却会不听使唤,会莫名地逃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有病,好讨厌喔,啊啊啊啊…反正我觉得有生之年也无法跟他合照。」杨晞遥正色道。
「神经病。」曹远东想都没想就喷出一句。
两人在椰油部落停了下来,临近四月,拖鞋磨擦在粗糙的水泥地面,路边的小吃摊陆陆续续的开了,卖飞鱼香肠、杏鲍茹、炸鸡排、花枝丸、碳烧烤肉、野猪肉…炭火与肉香的化学分子在空中慢慢弥漫,气味从鼻腔传到大脑,口腔里出于本能分泌出唾液。
其中一个小摊掛着块木牌,写「炸飞鱼」。
一隻新鲜炸好的飞鱼端在两人手中,两人找了一个安静无人的操场坐下来,然后看着天空,这天的夜空飘着一大片浅浅薄薄的云,被明亮的月光照得半通透明。炸飞鱼外皮被炸得酥脆,两对鱼鰭像一对翅膀般展开,渗着剑拔弩张的气焰,眼睛被高温的油鑊炸到半突出来,样子其实带着狰狞的恐怖感。
「牠死得好惨。」曹远东打开油腻纸盒,忍不住说。
「看得出来。」杨晞遥平静镇定地说。
炸飞鱼的腹边多刺,杨晞遥用竹筷子挟了几口后,开始受不了,像小朋友般沮丧:「好多刺喔。」
曹远东用筷子挑起那些细软的骨尖,将肉拆出来,然后将肉都推去盒子的一边,轻声说:「你吃这边啊。」
操场的黄灯之下,杨晞遥看着这盒鱼肉,又抬起了眼睛凝望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想哭。她爱吃鱼,也不爱吃鱼,爱的是它的味道,不爱的是牠的骨头。到了兰屿之后,老闆常常从台东订了一些鲜美的小鱼,简单下油鑊煎了来吃,但她每次都吃得一片狼藉,吃到一股儿气。
这些小鱼并不是第一次见,只是以前都不必她出手。他总会将骨头都挑得乾净,她只要坐着然后大口大口地吃,像一只农场里养出来的小白猪,这是他经常掛在嘴边取笑她的一句话。
宠爱与照顾得愈多,放回野外的动物便不懂得如何生活。
「不要哭啦。」曹远东轻拍她的肩膀,她身子一震,这句对白,原来听了后会让人更想哭。
眼泪好似断了线,一直以来,对于情绪一路收放自如的能力,突然在瞬间彻底失效无用,她拼命地想将眼泪塞回去,但结果却擦出了更多的眼泪,该死的眼泪。那感觉像回到吃鱼时的那种狼狈,一发不发收拾的讨厌感。
「我讨厌吃鱼!」杨晞遥突然间对着空气大喊,曹远东在旁默不作声。
「我讨厌他!我讨厌他老是在我梦中出现!」又一声大叫。
放声大叫好像起了某种作用,她突然间觉得意犹未尽,原来并没有打算说什么,但放声大叫后,她突然有了想说话的慾望,好吧,就说一些最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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