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在唇边停了停,他才听到自己问道:“我在梦里,可是做了什么混账事?竟惹得你如此伤心。”
舒沅摇了摇头,嗓音有几分嘶哑:“自然没有。只是觉得我找到你的时候太晚了,若是能早些发现你的踪迹,把你带回来就好了。我想……对你再好一些。”
薛承璟怔了怔,过了几息,唇边才浮现一丝极为浅淡的笑意,一时间如霜雪初化,为他平添一分温和。
他在她耳后亲了亲,看着她染上绯色的耳尖,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这个也来得及。”
待他将她哄得睡下,外间烛光又黯淡两分。
薛承璟在舒沅房中时无人敢去打扰。李瑞福和迎雪等人知道轻重缓急,没敢拿许家的事来扰他,规矩地等在檐下。
几人见薛承璟出来,精神为之一凛,提步跟上,到了薛承璟歇息的屋中才一一禀明许家上下的动向。
“既如此,便也不用再等。”薛承璟的面容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之下,一字一句都如敲在听者心上。
“天亮前,回来复命。”
“是。”迎雪、庆仁俯首领命。
◎“那些女婴皆是病弱而死,我并没害人性命呐”◎
许家阔绰多年,许宅在万余县诸多富户修建的宅院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迎雪在县衙耽搁了一会儿,幸好夜间值守那几个都是长了眼睛的,当即去将县令叫了来,这衙门上下数百人的脑袋今晚还能安安生生待在身子上。
万余县数年不曾有乡人打架的事发生,浩浩荡荡一行人抵达许宅,一路的马蹄声和赶路声已惊扰了周遭百姓,不少人偷开了窗缝侧着身子听街上的动静。
明亮跃动的火焰自门前一过,迎雪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眼匾额:“就是此处了。”
本地的衙役神色凝重,耳中忽然飘进这句话,突然也抬起头往黑漆大门看去。
这可是在万余县屹立不倒的许家。若非招惹到这样的人物,这富贵还能一代代传下去,县衙的大人见了都得给分薄面。
一时间,诸位衙役思绪各异。有人好奇这宅院里偷藏了什么宝贝,有人战战兢兢不敢多看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
谷宁找了个可靠妥帖的侍卫保护自己,也跟了过来。
许家的宝贝可不少。这混乱间若有人不慎烧了那些东西,多少钱都买不来。谷宁虽珍惜自己这条小命,又被自家姑娘的病症吓唬了半宿,还是振作了精神赶过来。
谷宁还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想到从前自己遇到的不仁不义之辈,心中顿时涌起豪情万丈。
敢从百姓身上取这种不义之财,个个都该下大狱。
额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往下流。谷宁抬袖擦了擦,又想,若保下了那些古籍和方子,姑娘一高兴,不得再给他往上升一升?
谷宁喜笑颜开,一想到自己未来在聚仁堂举足轻重的地位,深觉自己的安危也十分要紧,又转过头细细叮嘱跟来的侍卫:“待会儿跟得紧些,刀剑无眼,许家这些个猪油蒙了心的,万一狗急跳墙,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侍卫点点头,浑身的肌肉微微绷紧,一手放在腰侧随时准备拔剑的模样大大宽慰了谷宁。
带头的衙役声音洪亮,宅中却无人应答,门后没有半点动静,只得破门而入。
夜间的风声和人声传得越来越远,原本昏昏欲睡的邻里都打起了精神,甚至偷偷爬到了高处来看这朦朦火光。
“衙门查案,无关人等回避!四处跑动,形迹可疑者扣押。”
“若敢持刀反抗,大人说了,今夜可就地斩杀,谁还要死不悔改,就来试试!”
众人一路前行,许家守夜的奴仆见此情景,面白如纸,一脸茫然,不停地交换眼神。从前哪见过衙门的人敢这样来许宅闹事,怕是真要完了。
心中没了顾忌,官兵一路行进势如破竹,平日里那些耀武扬威的奴仆个个都像丧家野犬。
将许家大爷的院落围住后,为首之人又清点了人数,去一间一间搜查。
一个衙役艰难地推开一间房门,迈了进去。纵有同伴手持火把站在身后,也被屋内情景吓了一跳。
“吓死我了,这什么破玩意儿?”衙役定了定神,缓步往屋内走去。
屋内铜像木雕摆了一地,正中间还摆了张方方正正的小桌,瞧着似乎在做什么法事。火把将屋中物件拉出长长的黑影,抬眼看去有些瘆人。
衙役口中骂了一句,嘟囔道:“这许家究竟做的是救人还是害人的生意?怎这般邪门。”
同伴进门后也吓得不轻,劝道:“行了,这里哪藏得住人,既然看清了,我们赶紧走,莫要闲耗在这里。”
两人互看一眼,正要往外走,却看到角落立着一高一矮两人,顿时噌地一声把刀拔了出来。
“二位二位冷静。我们师徒并非在此装神弄鬼的。”面黄肌瘦的道士主动站了出来,苦笑着赔罪。
定睛一看,跟在这道士身后的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看上去也是小脸发黄,不像是能打得过他们的样子,衙役这才收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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