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一起的人多,三言两语试探间便知道了内情。
“哪知道会有后面这些事。若那时知晓他会有如此举动,我定要多注意一些。大约是周家那位同裴六郎说了几句话。邀他去周家办的诗会。”
有人道:“这可难得。虽说文人功夫是从书上钻研而来。能多识得几位名声在外的前辈,不知要省多少弯路。这好事,旁人求也求不来呢,他是答应了?”
说话那人摇摇头,续道:“裴六郎婉拒了。”
众人一头雾水,问道:“当真婉拒了?那好端端的怎么出了这事。”
说话那人压低了嗓音:“周家是什么门第?周大小姐恐怕难得见到这般油盐不进的人,当下就冷着脸不说话了。倒是与她同行的一位姑娘,冲裴六郎说了几句话。”
“她说,这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为何要往外推?只是见他有两分才学,将来或许有些出息,想结个善缘罢了。”
说话那人顿了顿,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那姑娘说,那定远侯府又没出过什么诗书大家,论文事,底蕴还不知谁强谁弱。且那舒沅又未必如他想得那么好,前头还拿太后娘娘赏赐的玉佩说事,心肠又有多干净呢?”
众人恍然大悟,原是如此。
赵玉堂姗姗来迟,他到时裴见瑾和舒沅已经离去,只好凑到人堆里来听知情者说话。
听完这些,赵玉堂脸色不大好看,捏紧了拳头,气冲冲道:“如今玉佩也找到了。来得早的诸位,恐怕也看到了裴见瑾如何将玉佩找上来的,并非是提前藏在怀中装作在湖底找到。”
这些人与裴见瑾无甚交情,陡然听赵玉堂这般说,都愣了愣,而后点点头。
众人起初还觉得赵玉堂的话有些怪异。仔细一想,不就是担心再有人口出恶言?
裴见瑾和赵玉堂之前在进璋书院出事,众人都有耳闻。且裴见瑾先前在安国公府的事,大家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如今又遇到这事……
当真是有两分可怜的。
陆陆续续有人开口为裴见瑾说话。
赵玉堂面色这才缓和下来。问清了裴见瑾去处,急匆匆地跑去看望。
舒沅走后不久,一位难得一见的客人登了门。侍女对视一眼,心里发苦,面上还是恭敬行礼,唤了声镇国公。
姜玮轻轻颔首,目光落在紧闭的门扉上,眉心微拧,好一会儿,才问:“她还在歇息?”
侍女左右为难,急得额头生汗,在姜玮的目光中缓缓低下了头。好在吴姑姑正好从屋中出来。
吴姑姑行了个无可指摘的礼,声音平静无波:“殿下尚在梳妆。劳烦镇国公等候片刻。”
姜玮随吴姑姑到厅中等候,待上了茶,他才发觉不妥。
她梳妆之时,近前伺候的人却要他稍侯片刻。如同客人一般招待他。
他们夫妻二人,何时到了如此生分的地步?
姜玮将心底这一点波澜压下。抬头环视四周。
这宅院非她最爱之处,中间有好些年不曾来住过。这两年才又有了兴致,几乎大半日子都待在这里。
中间那些年,她厌恶此处的缘由,姜玮自然清楚。两人为那事吵了数回,硬生生将年少时的情分吵没了。
十来年匆匆而过。姜玮再想起过往之事,犹如一场幻梦。
大长公主听闻镇国公到了,将手中珠钗一扔,当即皱起眉头。
吴姑姑推门进来时,大长公主正想派人赶他走。吴姑姑无奈一笑,近前凑到大长公主耳边说了两句话。
大长公主轻轻挑眉,道:“原是为此而来。那必得见上一见了。”
姜玮一进屋,便见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二人夫妻多年,姜玮瞧得出她今日心情不错。姜玮心头升起一种难言的触动。
姜玮落座椅中,轻声道:“这里你一向喜欢,看来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大长公主捧起茶盏轻抿,将心底的话忍了忍,问他为何事而来。
姜玮默了片刻,似在心中斟酌说辞,又或是自己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
许久,姜玮才道:“这院子虽好,其他的住处也该去看一看。院落失了人气,总不如往常来得好。那翠屏山下的宅院,你可还记得?前几年我途经那处,种了些牡丹,来年春日你可愿随我去看一看?”
翠屏山乃十余年前二人定情之处。
大长公主唇角的笑渐渐淡去,眉宇间神色也彻底冷淡下来。
他旧事重提,想重修旧好。
姜玮续道:“家中仍是照你的喜好布置,这些年从未变过。”
大长公主目光游移,看向屏风上的山水,启唇道:“你怎知我如今喜欢什么。”这些年来,她早就变了。
大长公主看了看指甲,难得再与他虚与委蛇,直言道:“你还有何事?”
姜玮也知她不是能轻易心软的人,他多说无益。便止了劝说的心思,又提起另一事来。
“依依那孩子向来胆怯,转年便满十五,照老夫人的意思,是想将她送到进璋书院,结识一二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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