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见瑾发觉她离去,也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虽未出声,但周身气息比先前更冷了一重。
于南以为是他们这些相熟的人光顾着聊天,冷落了他,便将话扯回来,聊到裴见瑾身上。
“舒家小姐纤弱不同常人,天冷下来,怕是更不容易,她出身侯府,还能这般好学,真是不易。”
于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以前我在县城里,为了谋生路,在员外家里做过事。那家的公子小姐在冬日里很是好动,我也学了不少给人解闷的法子,你若需要,尽可问我。”
赵玉堂同其他人聊过,慢悠悠地逛到此处,恰好听到了这段,连忙走过来,道:“舒小姐不是贪玩的性子。日日不辍,比一些要参加科考的学生还认真两分。”
裴见瑾说想听一听。赵玉堂清了清嗓子,又道:“谁都有困乏的时候。学一些醒神的法子总会派上用场。”
裴见瑾从头到尾没提到舒沅一句。于南已经从赵玉堂的维护中明白了她是怎样一个人,便对自己先前的揣测感到有些羞愧,毫不藏私地将他的旧法子说出来。
末了,于南还道:“哪怕解解闷也是好的。当时为了博得青睐,我私底下琢磨了许久……当然舒小姐是不需旁人如此费尽心思地劝说的。就是裴公子也不需要用这种法子来得人青眼。”
而裴见瑾侧耳细听,显然听得颇为专注。
◎让他又哄了一回。◎
赵玉堂知晓于南一路摸爬滚打才有了今日,而裴见瑾虽也分外艰难,但到底与于南从前的境况不同。
赵玉堂思忖半刻,温声道:“舒小姐乐善好施,菩萨心肠。再说,你天资出众,她定会惜才。哪怕往后不到进璋书院来,见得少了,也不会全然不顾。”
女子在及笄后自与先前不同。赵玉堂所说,符合常理,他是有意想安裴见瑾的心。
这些读书的资费,自不是赵玉堂考量之事。如今裴见瑾在安国公府境况渐好,堂堂国公府不会连这些银钱都舍不得。赵玉堂暗忖,像裴见瑾这样的人,在乎的只会是心意。
锦上添花终比不得雪中送炭来得深刻。那份情谊,后来再多的人也比不过。
于南随即道:“那是当然。裴公子聪慧至此,也无须太多外物为你增色,只待腾云直上的时机罢了。”
裴见瑾眼睫轻垂,手中握着杯盏,静静不语。
若他是一心奔着科考去的学子,大抵会为此欣喜。可他不是。
且他要的,也不是人人可有,人人皆有的那一丁点关照。
他的眼眸黑沉,如一团化不开的墨。许久,才漾出一丝笑意。
两日后,舒沅在货物琳琅满目的小摊前,拿不准是买哪一个。
小贩看他们衣着华贵,笑道:“小姐不如两个都要了?”
舒沅摇摇头,又琢磨了一下,挑了其中一个。
冬日烧着炭盆,在屋中读书是暖和了,但容易困倦。且舒沅又须早起半个时辰往进璋书院赶去,已经有好几次险些睡着。
裴见瑾提出要带她闲逛,舒沅哪有不应的道理。但今日来的这处,显然比她想得更有趣。舒沅没走几步便被吸引了目光,兴致高昂地到摊前去细看。
各色各样的小玩意儿做得精巧有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板栗和糖糕香气。
裴见瑾显然对此处不熟,偶尔也要停下来辨认方向,见舒沅略有疑惑,他毫不隐瞒:“上回在大长公主府上遇见一人,是他告诉我的。”
舒沅双眼亮晶晶的,一看便知道她玩得尽兴。裴见瑾偏偏还是要问:“这里可还称你的心意?”
舒沅点头,发簪上的流苏轻轻晃动,仰头看他的样子乖顺得不得了。
裴见瑾勾了勾唇:“看来这个法子很好。当真能哄你开心。”
这还是他头一次这般直白不遮掩地哄人。舒沅有些晕乎乎的,就像到佛像跟前求了数百次,某天那石像突然会说话似的,让人回不过神来。
他往日对她也很好。但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裴见瑾这人,绝不是一时兴起便信口胡言的人。舒沅念起梦境中的阴暗场景,下意识觉得他别有用心。
裴见瑾对人好,是不会挂在嘴边的。特地提出来,很不寻常。舒沅抬眸看向他。
裴见瑾羽睫微垂,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她,分外真诚。
“我盼着你与我相处的每一日都开心自在。往后若是见得很少,你也能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
舒沅手指在袖中收紧。他这般看着她,又说这种话,她怎么能不心疼呢。
舒沅垂下眼,手里拿着刚买到手的小物件,轻声说:“怎么会见得少。你会忙,但我是很闲的……如果你不觉得烦,我多来找你就是了。”
只是等他回到宫中,恢复身份,每日怕是都忙得没有空闲,想起她的时刻也会变少。想到这,舒沅心头冒出一丝怅惘。
裴见瑾唇角微弯,眉眼间泄出一丝笑意。将她的话记在心底,面上却像是方才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再继续方才谈论之事,反而问她:“为何只买了一个?”
舒沅顺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