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伍德州听得心里拧着疼,想轻松点回答,可怎么都开不了口。
她端着水盆出去接水,然后用刷子细细刷干净门上的红油漆,好像已经做了千百回一样,平静的神色没有一丝起伏变化。
伍德州说明了此行的目的,他希望蒋姒能够跟他回去。
可少女只是沉默,明亮的眸子没有半点因为被家人找到的欣喜,纤瘦的身体拢在肥大的校服底下,挺直的脊背透着孤寂,“爷爷,您说那是我的家人,找了我很多年,希望我能回到他们身边,可为什么……他们没有来呢?”
伍德州被反问得怔住。
为什么?因为那个时候梁又薇被誉为天才小提琴家,被邀请到国际大剧院开小提琴演奏会,梁家人举家出席。
在记者和上京名流的见证下,他们为自己的女儿鼓掌喝彩,体贴地为自己的孩子准备了漂亮的鲜花和精致的礼物。
他如鲠在喉,不愿意将残忍的真相告诉她,只能撒谎。
少女还是那样,缄默不语,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她没有提出要跟他回去,也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只很轻地出声问:“您可以载我去医院吗?我今天回来得比较晚,如果走路去的话,回来就不够时间做作业了。”
他哑着声说好,随后送蒋姒去了小县城的人民医院。
她是去探病的,因为那个时候她的养母得了癌症,已经病入膏肓,住院的医疗费用昂贵,学校组织的爱心捐款也只是杯水车薪。
也许她是每天都会到医院去照顾她的养母,拥挤的病房住着不少形形色色的病人,大家对她的到来并不惊讶,反倒有不少年长的妇人跟她打招呼。
“姒姒,今天下课这么晚啊?”
“你妈妈今天气色好多了,上午你送来的老火汤她喝了小半盅呢”
“对啦,方医生今天查房的时候还问起你了,他说让你来了以后,去办公室找他一趟。”
……
少女熟门熟路,温和地笑着跟每一个人打招呼,礼数周全,乖巧又懂事。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形销骨立,一股将死之气笼罩在身上,看得出来是被病痛折磨了很久,并且已经快走到尽头了。
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她已经睡下了,根本不知道有人来看过她。
少女替她擦了脸和手脚,又将保温桶拧紧提着带走,出了门,就去了那位方医生的办公室。
伍德州不远不近地跟着,没有上前去打扰,他想看看蒋姒最真实地生活状况。
方医生叹着气,委婉地告知:“你妈妈的住院费已经拖欠很久了,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只是医院也没办法。”
“因为你们没有交医保,大部分住院手续费用都没法报销,大家替你筹集的救助金还不够填补这段时间的各项检查费用。”
“其实你妈妈的病情已经恶化,住院治疗也只是减轻痛苦,起不到太大的治疗效用,我看,还是先替她办理出院手续吧,这段时间就尽量抽空多陪陪她,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好好送她走完最后一程。”
少女孤孤单单的身影,落在伍德州眼里,格外扎眼。
伍德州出面替她缴清了欠下的医药费,少女低着头说:“谢谢您,这笔钱我以后会还给您的。”
那个时候,伍德州也没有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何况那笔钱他也根本不需要她来偿还。
可他没想到,她在脱离梁家后不久就真的用自己赚来的钱将当年那笔医药费连本带利地还给了他。
她太固执了,固执地坚守自己的原则,重情又重诺。
她根本不想回到梁家来,如果不是她的养母在临死之前开口让她回来。
她也许真的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在小县城里生活,安安静静地读书、上课,也许还会想办法去打工,赚点学费和生活费。
“伍先生,您是在大城市生活的贵人,说明姒姒原本的家境很好,我很开心,我死后,姒姒能够回到她原来的家庭。”
“她跟着我吃了很多苦,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每天跟着我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生活……”
“我真的放心不下,我死了,姒姒就只剩下一个人,还好…还好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自己的家人,还有疼爱她的亲生父母在等着她回去,我只求您能多帮我照看着点她”
“那孩子虽然看起来很刚毅,可心肠柔软得很,她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坚强,我怕她会不习惯,怕她会没办法适应新的生活环境,所以我求您,帮我好好照顾她。”
想到蒋姒养母临死之前的嘱托,伍德州心底的愧疚更加浓烈,他将蒋姒带回梁家以后,蒋姒的物质生活虽然得到了保障,可这日子却没有比从前好过半分。
梁家的孩子太多了,她太不起眼,所以才会被理所当然地忽略。
没有人理会她的病痛磋磨,也没有人在意她的喜怒哀乐。
伍德州替她感到难过,偌大的梁家竟然没有人是真心实意替她着想过的,就连老爷……他虽心疼这个外孙女,可因为自己的良心有愧,加上对梁又薇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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