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置于壁画上,罗汉手中的如意树枝,一阵阵轻响。
竟是近半都已布满裂纹。
如此看来,怕是受不了几次,就要碎尽。
“江舟!”
三娘子一声声呼唤,将江舟浑沌的心神唤回了一丝。
他此时根本顾不上别的,只是艰难地抵抗着那种痛苦。
却忽然见得一道清寒的冷光闪烁。
极力贯注心神,只隐约见得一轮满月高悬。
满月?
镜子?
迷蒙之间,老祖的声音隐隐约约间又在耳边响起:欲知根源复本性,须向广寒月下寻……
镜中
“轰隆隆!!”
雷声轰鸣,电光闪烁。
自方丈被天庭镇压受刑以来,已经过去了数年。
火灵谷中的弟子已经习惯了头顶每日有雷火肆虐。
自那日之后,菩提塔上就遍布着雷霆凝聚的锁链,缠得严严实实。
雷电将塔封禁,无人能再进半步。
那雷霆火焰都只击打在塔顶,不会波及周围一切。
那些雷部神灵也不再现身。
只是每日时辰一到,便有天雷击落,风火袭来。
菩提塔方圆数数十丈内,都是烈焰熊熊,整个塔都被雷火湮没,无人能靠近。
每到这一时刻,火灵谷中弟子都会来到菩提塔外,远远眺望。
雷火虽不伤人,却仍是令人惊心动魄。
同时,人人看向菩提塔方向,都难免露出担忧伤神之色。
有弟子迟疑道:“罗师兄,你说,方丈如今会不会……”
“闭嘴!”
他口中那罗师兄还未有反应,便有弟子怒声喝斥。
“方丈何等人物?是真正有大福德的!岂是会被这点劫难便消磨得了的?”
那弟子嗫嚅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每日看着雷火炼顶,我只看看都觉神摇魂动,似有千刀万剐都远远难及,”
他面上带着恐惧,亦有悲愤:“我实在不敢想象,方丈每日里受这等苦刑,究竟如何……”
其余弟子闻言,亦是感同身受,俱都现出悲愤之意。
却也只能恨自己无能,无力将方丈救出。
众弟子前,是一个年不及二十的道士。
他便是众弟子口中的罗师兄,罗思远。
亦是这些弟子中,最受方丈看重的。
自从方丈被关入菩提塔后,没有人能进去,也不知方丈究竟如何了。
如今方火灵谷中却是不复往日热闹。
几位供奉都在这数年之中先后离谷。
那位李真显先生早早便不知其踪。
谢家兄妹在第二年回了骊山潜修。
林疏疏公子远游,说是要洗炼剑心,欲成剑仙之道。
直到有朝一日,他能斩断雷锁,打开门户,方才有回返之时。
高柢供奉也在其后远走,据说是要远涉大荒,搬来救兵,解救方丈。
倒是那落书生、花姑娘仍在谷中,只不过,与方丈的两个丫鬟一样,平日里都只闭关不出。
方丈似乎早就对今日有所预料,早早便将各种经书、丹药等修行所需,都准备妥当,存放在观中。
还特别明说了,他不在时,谷中一切便由罗师兄作主。
只可惜,罗思远太过年轻。
道行在谷中也算不得拔尖,并不能服众。
虽然谷中少有勾心斗角之事,但毕竟人心都难免意气。
若非那位似乎来头极大的赵姑娘其间来过一次,安抚了谷中弟子,恐怕一众弟子就算没有逃难的心思,也难免人心涣散,好好的方寸观,也要自此四分五裂。
好在有那位赵姑娘出面,倒也能压得住众人,令他们安心在谷中修行。
罗思远此时一动不动地看着塔上雷火炼顶,直到几个时辰后,雷火散去,他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其他人也见怪不怪。
这些日子,他都是这副模样。
每日除了修行,便是来此站立观看。
若非无人能近,众人都有点怀疑,他会钻进雷火之中,陪着方丈一起承受这苦难。
且不说外间种种。
……
菩提塔中。
三娘子看着再次陷入雷火之劫中的江舟,饶是她每日只隔着几丈看着,仍然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看着痛苦得浑身以极微小、又极高速的幅度颤抖的江舟,她不由再次将满是恨怒的目光投落身后的持国天王像中。
这尊神像,原本是这座宝塔中用来镇邪降魔的,此时却变成了镇压她和江舟的东西。
因为此时这尊神像,已经不单纯是神像。
数年之前,江舟刚受雷罚之刑不久,那尊真正的持国天王便将一丝分神降临了这尊神像。
等于是那位持国天王亲自降临塔中,镇压她和江舟。
因祂之故,三娘子连法力都无法运使,也无法再用宝莲灯替江舟抵挡雷火之劫。
传统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