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血色,神情虚弱痛苦,嘴角有一丝刚咳出的血渍。
两人相视一眼,江舟回头看了一眼缸中“女尸”,将两个大缸重新倒扣,拿出弥尘幡对着大缸摇了摇,便收了进去。
然后便朝屋中走去。
广陵王虽然有些嫌弃,却也捏着鼻子跟了进去。
“当家的……你不用管我了,我是不成了……”
才进了门,便听到那妇人虚弱的声音。
“闭嘴!你这婆娘瞎说什么?”
“宝儿还小,可离不了人,你这婆娘难道想撒手不管?那可不成,你嫁给了俺,就得乖乖服伺俺一辈子。”
牛大宝坐在一旁,虽然语气粗暴,却透着浓浓的情意。
他手里端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熬出来的汤,上面飘着几根像草一样的东西,还有一片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的小虫子。
广陵王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
几人进来,牛大宝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他神情中带着一种麻木。
即便明知江舟几人是贵人,也与他毫无关系。
若不家中挖出了那么一个祸端,他也根本不会把人请进来。
这种麻木,江舟不是第一次见。
初至此间时,流落荒野,与那些流民同行数日,他太熟悉了。
那是对生活没了希望的麻木,与行尸走肉无异。
相比于那些流民,牛大宝还算是好的。
江舟忍不住道:“牛大哥,大嫂这是得了什么病?”
“没什么,咱们这些下贱人家,大都这样,熬一熬就过去了。”
牛大宝闻言抬了抬眼皮,又垂下。
“哎,我说你这汉子,婆娘有病你不带她去看大夫,就扔在这破地方熬?”
广陵王看不过去,叫了起来:“没病也让你给熬出病来了!难不成你存心想熬死她,另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婆娘?”
对于他的指责,牛大宝只是抬起眼皮瞄了一眼,便没再理会。
倒是干草榻上的妇人,挣扎着半撑起身子,黯淡无光的浑浊眸子在江舟几人身上扫了几下,才朝广陵王道:
“这位……贵人,俺、俺当家的不是这样的人,他说得没错,俺这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熬一熬就过去了……”
广陵王闻言,更是气得笑了。
合着他这难得的好心,人家还不领情。
“这倒是稀奇了,本……我刚才还听你说自己不成了,看来你是知道自己病得很严重了,都病得不成了,还没有什么大不了?”
那妇人牵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好教贵人知晓,俺这病啊,俺们这样的下贱人家大多都会得的,都惯了,看着厉害,熬一熬,没准就过去了……”
广陵王笑道:“哦?什么病这么有意思?我倒想听听,你们大都会得,难不成是疫病?那可不是小事啊。”
江舟已经忍不住,伸出脚在他脚面上狠狠地跺了一下。
“哎哟!”
广陵王顿时抱着脚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疯了!”
江舟却懒得理他,朝牛大宝道:“牛大哥,嫂子确实病得不轻,怎么不请大夫?听说你在为牛家做事,牛家是江都数一数二的大户,难不成底下的人连大夫也请不起?”
牛大宝眼中带着几分迷茫:“主家确实是很富裕,但这和俺有什么关系?”
江舟看着他神情中的理所当然,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化作了轻轻一叹。
广陵王现在也回过味儿了,没计较江舟偷袭他的事,凑过来道:“你知道她得的什么病?”
江舟斜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穷病。”
“穷病?这是什么病?”
广陵王满眼迷茫不解。
江舟没理他,看向曲轻罗。
曲轻罗正看着那女人,目露不忍。
见江舟看来,便轻声道:“积劳成疾,生机耗枯,五脏衰竭,回天无术。”
广陵王这才恍然大悟:“嗨,就是累的饿的呗,说的那么玄乎。”
“不是,我说牛大山,你们那主家就这样对待下人的?”
“家里守着金山银山,竟然连下人都吃不饱,这牛兴祖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牛兴祖是如今牛家之主,以广陵王的身份,也用不着客气。
江舟摇摇头:“广陵王,莫说是牛家,你自家也有不少农庄,你可曾去看过?恐怕也不比姓牛的好多少吧?”
“不可能!”
广陵瞪着眼睛,不过眼珠微转的模样,显然有些心虚。
他确实没去看过。
江舟不再理他,拉着曲轻罗走出屋外,看着远处连绵的田亩,已经快到了收获的时节,满目是金黄,风一吹,便涌起连绵金浪,十分壮美。
却不由长叹一声道:“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轻罗,你当初说过,权贵的田地越来越多,能养活的佃户也会越来越多,现在,你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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