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闲谷此番自承其过,也不是白白背锅的。”
“还好你抓住了消闲谷的一个重要人物,朝廷以赦免其罪,既往不咎为代价,才让消闲谷自咽苦果。”
“就是那个提灯的童子,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江舟摇摇头。
“创立消闲谷的,是当世五位一品散仙,这五位联手,即便是六大圣地,也要避让三分。”
许青述道:“你不是去过鬼市吗?听说这鬼市幕后便是由这五位散仙所掌控。”
“便是因为这五位散仙的存在,消闲谷才能庇护天下散修,即便谷中有许多不肖之徒,只要不是太过分,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其中有一位,人称灯花婆婆,那提灯的小童,便是灯花婆婆的孙子。”
“这五位散仙,行事亦正亦邪,虽非邪道中人,但个个脾性古怪,”
“你抓了灯花婆婆孙子,虽然未伤其毫毛,但也难保会她会找你麻烦,”
“朝廷有言在先,伤你性命她是不敢,却难保她不会暗中整治你一番。”
难怪,那个小童一回来就不见了。
江舟正想着,许青将卷手书递了过来:
“你是为朝廷办事,自不会让你受连累,这是六府台赏赐给你的,若是灯花婆婆来找你麻烦,便拿出来,她不敢放肆。”
江舟接过手书,打开一看,出乎意料,上面铁划银钩写了两行字。
一行是两句诗: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只看字迹,江舟便隐隐能看到一片密林之中,一株小树不断生长,直至高耸入云天。
胸中不可抑制地臆气激荡,一时间仿佛生出凌云壮志,热血沸腾。
好一株凌云巨木。
好一幅大儒手书。
江舟回过神来,眼里露出惊叹之色。
另一行小字:赠吾小友江舟。
两行字下,还加盖了一个朱紫印章。
章上的字体和金敕上的如出一辙。
“天官宝玺?”
许青笑道:“你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赚大了。”
“虽是六府台给的,但其实是你那位大儒老师,当朝太宰亲手所书,”
“听六府台官员说,读书人若能得之,读书之时,常伴身旁,能开慧启智,书写文章,也能下笔如有神,”
“若是妖魔邪祟,三品以下,皆可镇慑,六品以下邪祟,直接镇杀,来多少死多少。”
“即便是朝廷官员,见了这张手书,也要先对你退让三分。”
“你这位老师对你还真是没话说,以他的身份,知晓这事不奇怪,若非他提及,六府台那些大人们,可未必会想到你区区一个校尉会不会被人整治。”
许青又提醒道:“不过你也不要仗之自恃,大儒手书,以浩然之气为墨,用一次就少一点,等这墨迹淡去,那就只是废纸一张了。”
庇护
江舟微微发怔。
他没有想到,那个自称要收他为弟子的李东阳,竟然还真记挂着他。
他现在不是当初的小白,知道真正的大儒手书有多宝贵。
何况还是加盖了天官宝玺的,这方宝玺,可也不是等闲之物。
看着许青离去的背影,江舟不由面现无奈。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这是安慰,勉励,还是还礼……?”
江舟能从这幅字中感受到李东阳的殷殷垂念,和寄予的厚望。
更多的,还是庇护吧?
加上这方宝玺,意义就更不一般了。
就是明着告诉世人:江舟是老子罩的!
欺负自己不仅是与他李东阳过不去,还是和朝廷过不去!
也亏得江舟这次所作所为让他师出有名,否则这一方印,就足以让人说他李东阳公器私用,名节受损。
“唉……”
这东西确实很贵重,江舟却高兴不起来。
这份情太重了。
自来此世,这还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的一缕温暖。
他本来已经想要撂挑子,随自己心意大闹一场。
让天下太平容易,祸乱天下还不简单?
那些大人物既然不想管,想要乱,干脆就助他们一臂之力,闹他个天翻地覆……
可这东西一来,他还怎么闹?
别看越来越多的人都已经将他视作李东阳的弟子。
江舟却清楚得很,除了当初“借”来的一诗半文,他跟李东阳完全没有半点牵扯。
他自认和李东阳是无亲无故的,可看这模样,李东阳却是真将他当作亦友亦徒来关爱了。
置人于不义,还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江舟做不来。
可这事要就这么算了,江舟又绝对不愿。
那句话怎么说的?
念头不通达!
中二是中二了点,确是至理啊。
江舟握着那份手书,回转内宅,小楼窗下,靠着桃树坐了下来,闭目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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