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至少是大稷正二品以上的大员。
江舟目光微闪。
他知道,整个南州只有一人能有这样的打扮。
那便是刺史鲍信。
哪怕是吴郡太守,论品级也要低上半品。
他本以为此人必定是奸邪之辈。
可此时见他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渊嵉岳峙之气。
又目深邃如古井,星辉隐现。
头顶隐隐有华光涌动。
这分明是养了一腔浩然气,几乎要透顶而出。
浩气冲天,上接霄汉。
再进一步,便能与浩然长河辉映,破境立命,成为真正的大儒。
奇哉,怪也。
江舟心中正思索着。
“哼。”
来人已经开口,只是淡淡一哼,那些铁甲军兵但似畏惧般,顿住合围的脚步。
“此处怎么回事?”
声如金石,端正威严,震慑人心。
奇异的是,竟然只是听着声音,就让人不由心生信服,只觉此人正气凛然。
林疏疏皱眉道:“你是哪个?”
他也看出此人不凡,竟然能按捺脾气。
来人也皱起了眉,但仅仅一个皱眉的微小动作,便令人心中顿时一沉,生出惶恐惴惴之感。
“本官鲍信。”
他淡淡说道,目光扫过周围,落在江舟几人身上。
“纯阳宫,玉剑城,九天玄母教?”
鲍信竟然一眼看出了三人来历,语意微冷:“大稷立国以来,严禁仙门教派入世,祸乱天下。”
“怎么?尔等宗门,是想造反吗?”
淡淡的询问,便有一股沉闷的气压,如同山岳一般压下。
令几人心头生出窒息之感。
素霓生心头一凛,走出来道:“贫道纯阳宫素霓生,见过鲍刺史。”
显然他也认出了这位南州刺史。
见过礼后,便将此处发生之事前后巨细都述说出来。
鲍信静静听完,才抚须道:“嗯,原来如此。”
“来呀,将这般残害百姓生民的逆贼兵器都下了。”
他淡淡下令道。
这时,刚才远远传来的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滚滚如雷。
山谷各处入口都涌入了一股股赤潮。
那是一队队赤甲铁骑。
江舟目光一凝。
南州荡冠司霸府精骑。
一骑赤甲越众而出,来到鲍信身前,翻身下马拜道:“霸府参将崔岳,参见刺史大人!”
鲍信挥挥手,漠然道:“将此地叛军全都押回陈都,仔细盘查,查出幕后主使,交付吴郡有司。”
“谷中流民,也带回妥善安置,传令吴郡,令有司查明此谷之事。”
陈都是南州除吴郡、郢都外最大的城池,乃刺史治所。
“是!”
那参将铿然答应,便转身率一众精骑将谷中铁甲军兵团团围住。
素霓生几人见鲍信令行禁止,所下令谕有条有理,都松了一口气。
解决了他们一个大麻烦,而且由刺史出面,此事应有得见天日之时了。
只有江舟低着头,神色不显,心思却在急速转动。
别人不知,他又怎么不清楚?
这些人落入鲍信手中,恐怕是羊入虎口,石沉大海了……
忠奸难辨
但是哪怕他心中明明知道,却也无法。
不提这些将山谷包围的霸府精骑,仅仅是鲍信一人,就足以镇死他们几个。
四品的儒道名士,可不是刚刚那个蹩脚的四品大妖。
文道中人,立行、立身、立心,是为君子,属下三品。
立德、立言、立功,位列中三品。
再往上,便是立命的大儒,属上三品之列。
在四品之前,可能都不善杀伐斗战。
可四品立功,却必然是六艺精熟,浩然之气透顶。
武力不弱于武道中人,更有一腔浩然之气,出口成谶,几如言出法随。
数千年前,诸圣智慧光映星辰,汇聚成河,令天地垂落浩然长河,强铭仁义于其中。
自此以后,浩然正气便对于各种“邪魔外道”,都有慑服镇压之威。
十分难缠可怕。
对于儒门来说,什么是外道?
皇权之外,不属儒门,皆是外道!
也正是因此,此世儒道中人,方能高高在上,俯视百家千宗,即便仙门圣地,也不放在眼里。
唯一的缺陷,便是儒道不得长生,而且养一腔浩然正气,比练武修道更艰难。
心不正,意不纯,绝难养出浩然之气。
人心复杂多险恶,心正意纯之人,天下少有。
所以在世人眼中,身具浩然正气,便定是品性高洁之辈,绝不可能是恶人。
江舟对这种说法不敢说嗤之以鼻,但也一直存疑。
今日见了鲍信,更加不信了。
心正,意纯,方能养浩然之气,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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