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一种浓郁的、混合着酒香的血腥味,一阵阵地冲击着江舟的嗅觉。
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别提有多上头了。
走了不知道多长的距离,江舟眼前视野豁然开朗。
但他却怔住了。
眼中目光透着难以掩饰的震动。
前面是一个很高阔的洞窟。
地面上有许多凹下去的池子,不知道是人为挖出的,还是原本就有。
每一个直径都三四丈左右,至少数十个池子。
几乎每一个池中,都灌满了液体。
其中一部分,是泛着淡青色的清亮酒液。
还有一部分,是猩红的、浓稠的……血浆。
更令他头皮发麻的,是这些血浆池中,密密麻麻地飘着一具具尸体。
男的,女的,老的,幼的……
密密麻麻,浮在血池上。
每一个都仰着头,瞪着没有瞳孔的眼白,张着嘴,似乎在惊恐地呐喊。
数以千计。
虽然江舟刚刚才屠戮了二百精骑。
但与眼前这一幕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修罗血狱。
江舟忽然双手覆面,用力地揉搓着。
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当初眼睁睁看着数千流民死在刀口下。
他其实一直在逃避,不敢再去回想那一幕。
但眼前眼池上飘浮着的那一张张睁眼张嘴,无声呐喊的老幼妇孺的恐怖脸庞,让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刻……
老者,老道
那些在刀口下滚动的头颅,一颗一颗,历历在目。
其中有不少是在赶往山阴的路上,与他相护扶持之人。
那个曾经在他几乎饿死的时候,伸出援手,将自己仅有的食物给了他的一个汉子。
江舟原本几乎想不起他的容貌了,以为早已经忘却。
但此时,那个瘦得没有几两肉的汉子,又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眼前。
江舟缓缓坐到地上,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揉搓着脸。
好一会儿才入下,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看着那一座座血池中的浮尸,江舟忽然露出一丝笑容。
原来,平日里他自诩不凡,其实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平庸之辈。
性命飘摇,朝不保夕,身不由己……
等等诸如此类,是让自己漠然的借口。
他谨守本分,却又时时有意无意地出头冒尖。
是他在求存与自己的良知之间的矛盾在冲突。
同时,却也有几分是他自己想往上爬的欲望,他盯准每一个机会,想摆脱这种身不由己。
只是他藏得比较深罢了,深到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所以之前他和石锋说的话,也未必全是为了忽悠对方。
其中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请神图录的出现,才让他有了底气。
现在,他不想再缩起来了。
“既来此间,那就总要做点事吧……”
“就当是……还你的一饭之恩……”
江舟喃喃自语。
在他眼前,却似乎能看到那个给了他一口饭,第二天就躺在荒原上,缩成一团,再无声息的汉子。
江舟站了起来。
看了眼眼前的恐怖景象,掏出一直被他挂在腰后的那个乾坤酒葫芦。
这东西除了装酒没什么用,江舟不算爱酒,却也时时带着,毕竟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宝贝。
他将葫芦口对准一个酒池,拔开葫芦盖儿,法力灌注。
那酒池中的淡青酒液,顿时打着旋,倒流入葫芦中。
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间,满满一池子酒就全进了葫芦中。
江舟如法炮制,将剩下的十几个酒池全都吸空。
晃了晃乾坤葫芦,酒液哗啦啦涌动,却完全感觉不到满溢。
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
这些酒池都很干净,但在这种环境下,与那些泡着无数尸体的血池混杂。
很难断定是不是完全没有被血池污染。
但江舟还是将所有酒池中的酒都收了。
有可能是泡过无数尸体的血浆污染了的酒液,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江舟不知道这种血腥味究竟是真的存在,抑或不过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
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喝着尸水血水,有一种难以忍受的呕吐感。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将酒液咽了下去。
酒液顺喉而下,江舟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哇的一声吐了。
江舟抹过嘴角,喘了几口气,嘴角反而露出了笑容。
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恐怖的石洞。
走到洞口,江舟脚步微顿,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在洞口撮了一捧土。
“撮土为香,祭尔等魂灵。”
江舟眼中微光闪动,掏出了那枚九泉号令印。
捧在手中,缓声道:“我持北帝黑律令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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