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文/乃兮
青年翻身上马,哪怕不是纵马出行,靠着一些江南书生意气以及风流畅爽姿态,照样能让旁人侧目。哪怕或许败絮其中,至少他有着其外金玉。
本来只打算看弟弟骑乘的周子淙也被旁人拱着上了一匹骏马。用别人的话来说,状元郎都要骑马游街,读书人不会骑马怎么行?
段家家主也把自己儿子送上了一匹马,让人跟着周家两位展示骑术,能勉为其难刷一下脸。
不少做生意的商人自然嗅着商机,想着要采买何种马匹更适合江南那些乐意花钱的公子哥和读书人。
段瑶玉溜到马市,趁着没人买胭脂赶紧买了两个。她有注意到马场那儿的一堆人,视线时不时撇过去,生怕人群中她爹会突然冒出来逮住她。
当周家两个青年以及段家青年神态不一骑于马上,她在人群后望过去,不由愣了愣神,反应过来段琰齐能看到她后忙躲藏到阿花身边:“走了走了,赶紧回去。”
阿花也注意到了那方向,应了段瑶玉的要求:“好。”
周家两兄弟居于高处,平时擅于观察,这会儿当然看到了人群后方鬼鬼祟祟逃离的蒙面姑娘和姑娘随从。两人心里不由诧异了下,非常同步想着:这地方真有点意思。
先行离开马市的梅三娘没有回梅家染布坊,没去看自家染布卖得怎么样,而是去了宅子。她将画稿重新铺开,对着画看了半响。
画上百兽已有轮廓,位于高位的凤凰自然微低垂着脑袋。布染出来后,画作以青色为主。当今太后贤能,各种传闻无一不是说太后通达良善。越是身居高位越是不能过于傲,至少面上看起来,人该谦逊姿态。梅三娘考虑诸多才这么作画,既强调凤凰地位,又体现太后温婉谦逊。
可她刚才注意到周家人态度明明是谦逊,话语满是包容,如同话本里的秀才生状元郎,骨子里依旧有读书人的气节。站在人堆里,能让人不由将视线落到他们身上。
他们的头不曾低下过。
周家二郎的性子不是凭空来的。只是这个性子在长辈和他哥哥那儿露出的少,在他这里露出的多。
梅三娘将凤凰的脑袋微调,将头冠上的羽毛微斜。凤凰的视线落于微上扬的前方,落于远方。百兽赶来朝拜替凤凰贺岁,在凤凰眼里是理所应当。
她曾是皇后,今日是太后。是皇帝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她哪怕居于宫中,视线望向的江山天下,是天地日月,远不可能如同普通家中主母。
梅三娘改完后轻笑了声。
门外传来响动,她搁下笔走到书房一木箱面前。她将木箱打开。木箱内放着一整套衣服,衣服上搁置着一枚银制面具。
木箱再次合上时,箱子里只剩下一封封皮发黄的信,依旧一个看上去极为贵重却也陈旧的小巧木盒。
站在书房内的梅三娘换好一整套衣服。衣服是十几年前的款式,素色烫金对襟搭配上青色裙俨然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衣服。她面上已经佩戴上面具,面具上刻画了五官以及额角的月牙。整个面部只露出了她两个眼珠。戴上面具后她的眼睛轮廓都看不出。
她的两缕头发在面具前方绕了几个半弧形的圈作为点缀,其余全落在脑后。任谁都没法将她和头发常年用布盘起、脾气暴躁喊话大声的梅三娘放在一起。
梅三娘缓步走回书桌前,拿起画好的画稿缓步出门。
说实话,不是她想要连仪态都装样。是她这面具真只能看得见面前一点地方。要是不想摔跤,必须慢慢走!
她缓步从书房走出,居于右厢房二楼往下看。和楼下听到动静抬头的段瑶玉对上视线。段瑶玉眼中露出了些许震撼。
梅三娘将宽幅画从二楼展开,将画展现在段瑶玉面前压低了声音:“段小姐,这样可行?”
雪白素上全是碳笔线条。画上鸟兽鱼群种类不知有多少,各头有大有小刻画不算细,但对于这大小的染画已然足够。最吸人的无非是居于最上方的凤凰。凤凰头冠上的羽毛在画中与顶端离了一点距离,尾羽几乎到画作底,靠近中下的位置。
祥云与日居于上方,百兽哪怕飞禽也没有高于凤凰的。是百兽贺岁也是凤凰独秀。
如今只是线稿,却另段瑶玉几乎失语。这是能够做出来的染画吗?刺绣可以做,染画要怎么做?一层层叠加色彩上去也不成啊!五十两能做出来?一千两能做出来都值了。时间有限,一千两跟着学能学会吗?
“段小姐,这样可行?”梅三娘再问了一遍。
站在下方的段瑶玉喃喃开口问了出来:“做出来只要五十两?”
说实话,针线和染料耗不了多少。银针不是含银越多越好,阿翔是银匠,弄些细银针价格不贵。染料对于梅三娘来说也不贵。这一副主要是费时。
梅三娘:“对,五十两。”
段瑶玉问梅三娘:“我学着做的话……”
“一千两,我会教你染出来。只教你一遍,恰好完成这一副。”梅三娘这么说着,“至于你到底学会了多少,全然看你自己。明日之前给我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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