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霁松开手?,从上空抛下?去一个拳头大小?的珠子。
琥珀色的圆珠十分坚硬,在甲板上蹦跶几下?,骨碌碌地滚动?一圈,方才停下?来。
它看上去很光洁,纹理瑰丽,像一块凝固了多年的圆形宝石。
只是细细一看,那内部?斑驳的纹理,竟像一个巨型的眼球。
在遭遇到落地冲击力的一瞬间,它仿佛活了过来似地,眨了眨竖着的瞳孔。
转动?停止之后?,斑驳的瞳孔再一次石化。静静躺在飞艇的甲板上,看着天?空,又变得和?死物一般凝固在时?间里。
“这是钥匙。”倪霁摇指远处的天?空,“我已经打开了门。”
顺着他的指尖看去,远处的天?空,一道门型的空洞正在张开。
仿佛在黄昏色的画布中,生生剪开了一个洞。撕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洞口,一个通往生路的门。
虽然那门看上去有些远,但那远远的漆黑洞口,就是生的希望。
“钥匙,他拿到了钥匙!”
“看那里,是门。门打开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伤痕累累的哨兵们?拥抱着彼此,欢呼起来。
向导们?或许还不太懂这些名词的意义,但那些有经验的哨兵们?已经万份惊喜。
进入污染区的条件是很随意的,只是想要再从其?中出来,却万分艰难。唯一的办法,是要寻找到出去的那把“钥匙”,以及用钥匙打开那扇“门”。
有时?候,明明是好端端地行走在路上,一个跨步,抬头发现?自己莫名就陷入了一个完全陌生而诡异的空间。
这就是如今遍布了整个星球的污染区。
污染区总是突然出现?,然后?不断扩大。它沉默而贪婪地吞噬一切,像附着在星球上的吸血虫,挤压着人类和?所有生灵活下?去的空间。
但凡被它吞噬了的生灵,几乎再难找到出去的路。
只能绝望地在那片混沌的世界中,痛苦而慢慢地被污染,被侵蚀,直至变成它们?中的一部?分,成为扭曲古怪的畸变种。
只有那些常年冒死深入污染区的老兵们?,才知道在这种地方找到钥匙的诀窍。
总之,他们?现?在得到了那把逃出生天?的“钥匙”,看见了那扇通往活路的门。
飞艇开足最?大马力,拖着残破的艇身,拼尽全力向着“门”的方向疾飞。
那些之前被林苑死死摁住的人头,被虎鲸的大尾巴拍飞,散落得漫天?都是。
它们?当然并没?有死。甚至很快清醒过来,重新开始凝聚,汇聚成一片黑压压的黑云。
白雪猫头鹰展开翅膀,用鸟喙叼住倪霁的衣服,用力扯了扯。
倪霁伸手?向着门的方向一指,只说了两个字,“你先?走。带他们?走。”
猫头鹰不敢违背他的指令,不得不起身飞去,飞艇在它的领路下?,向着门的方向匆忙疾飞。
而倪霁调转鱼头方向,逆向而行,迎向身后?紧紧追上来的黑云。
黑压压的人头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倪霁从口袋里摸出一瓶诱导剂。
他突然觉得有点想笑,几乎想要迎着这熟悉的画面大笑三声。
一度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用到这个东西了。
有时?候,倪霁会想起那些死去的亡魂,想起那些可?以将后?背交付的兄弟的脸。
他身边,曾经有过很多人。
有朋友和?兄弟,总是热热闹闹的。
也不知为什么,就落得如今这副落魄的模样,孤身一人,天?地无依。
在学校的时?候,他身边围着无数同学,一起训练,一起拿下?比赛。
只是有一次,他拒绝了校长偷偷分派下?来的私活。
那活太脏了,涉及到一个孩子的命。他不肯服从,还搞了破坏。从那以后?,师生之间的关系彻底的破裂,身边的兄弟很快就因?为各种缘故走得一个也不剩了。
到了北境哨岗,虽然环境很糟。
但活得比在哨兵学院里开心。很快,身边又有了一群生死相交的朋友。
只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又没?了,走得那么快,一个个的,全死都在他的眼前。
好像也不算太差。倪霁嘲讽地笑了笑,至少?现?在身边没?有人会再拦着他。
不会再有人拉着他的手?,喊他队长,不让他胡乱作死。不会人急红了眼,不同意他随便往头上浇诱导剂。
孤魂野鬼一个,终于可?以想怎么作死就怎么作。
倪霁单手?顶开诱导剂的瓶盖,
一条冰冰凉凉的东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绕着他的胳膊,爬过手?腕,吧唧一下?贴在他的手?背上。
是……那个时?候的触感。
倪霁愣住,感觉半边身体?都麻了。
那只爬到他手?背上的小?小?触手?不像平时?那般水润饱满,干憋憋气喘吁吁的样子,似乎十分疲惫。它用湿润的小?小?吸盘掐了一下?倪霁手?背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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