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极看了一眼阿爹花白的胡子,弯腰要把妹妹扶起来,洛泱却甩开他的手,大哭道:“阿爹还活着,我不走!我要给阿爹治伤!”
她从指头上拔下桃花戒指,将它拉直变成针,可这一次,不管洛泱怎样在自己手背上敲,那根长针始终都没有缩短。
“求你了!求你变成三棱针好不好?你会鬼门十三针的对不对?放血行不行?求你救救我爹!”
军帐里的人都默默退了出去,小娘子的胡言乱语只会让他们更难过。
二郎眼里全是泪花,洛泱拿出那根长针,他以为还有奇迹,然而只是妹妹的妄想。不管洛泱怎样挣扎,他将她抱起来,离开了主帐。
洛泱在元极怀里嚎啕大哭几声,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陈军医和邓春花两人在给五郎灌米汤。她呆呆的坐着,蓝楹姨娘端着碗汤药过来:
“小娘子,这是安魂汤,你把它喝了吧。”
她的眼睛红红的,眼皮肿得有些抬不起来,洛泱恍恍惚惚想起,阿爹已经去了。
见洛泱醒来,陈军医把手里拿着的漏斗交给姨娘的婢女,转到洛泱这头道:
“小娘子节哀,少将军忙军务,不能来陪您,他说,让您多想夫人和五郎君,您要倒下了,谁来照顾他们?”
洛泱愣愣的,是啊,五兄不知何时会醒来,还有阿娘……
“我知道了,伱去忙吧,我没事。”
蓝楹擦了擦眼角,慌忙跟着过去,不安的说:“我也学学,以后搭得上手。”
在大唐,没有生育儿子的小妾地位非常不稳,夫君去世,接任家主的阿郎没有奉养小娘的义务,往往会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换了主人的府邸。
其实十年前夫人就已不让再她们服药,但避子多年,她和素馨两人都没有怀孕。
洛泱看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轻声道:“姨娘来扶我一把,我与你同去。”
她这声“姨娘”,让蓝楹充满感激,五郎君和小娘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哪个不像自己儿女一样?
羊肠的两头,一边连着个葫芦做的漏斗,一边连着一小截打磨过的胫骨,它帮助柔软的羊肠能顺着食道插入胃里。
几个女人很快就掌握了喂食技巧,五郎毫无知觉的任她们摆弄。
到了深夜,二郎才匆匆赶过来。这一天一夜有如活在梦中,他不知道小妹是怎么撑过来的:
“四郎的尸首已经找到,明日就和阿爹一起运往京城,二兄想拜托你……把想不明白的事都先放下,替我送他们回去,照顾好阿娘和自己。
我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去兰州,一封让你带回去给三郎。”
洛泱抬头看看元极,想起过去在东都将军府里,看到四郎被阿爹鞭子教训,还能在旁幸灾乐祸的二兄,此时愁眉紧锁、一脸憔悴。
她接过那封信,郑重其事点头道:“你放心,还有我们大家,苏家不会倒。”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今早河中军赶到了,他们加入了战斗,所以打得很顺利。两万河中军……是齐王殿下亲自去调来的,昨夜同州关有齐王的玄冰卫过关记录,但他们没有亲眼见到齐王。
小妹,我会弄清真相的,现在我们还在降军里寻找昨夜窑洞附近的人……”
“泱儿知道了,我不会去找齐王闹的。”
洛泱心如刀割。
失落
深秋凉风在浅浅的山林里委屈打转,像极了看着秋季阿爹远去,自己还留在原地等待冬天的孩子。
这段两天的路程,洛泱像走了两个世纪。
等到了长安城门,他们才发现,齐王带领着百官列队等候在城门外迎接。
苏知远封了镇国公,就连苏元植的死,也同样成了为国捐躯,封了个三品的怀化大将军,给足了他死后哀荣。
苏府上下披麻戴孝,李明珠哭得死去活来,还是洛泱用昏迷中的元桥做理由,引她分心在照顾这个不哭不闹不睁眼的孩子身上。
这世上还有個孩子需要她,李明珠这才没倒下。
一连几天,她和三兄都跪在灵堂里答谢来吊唁的唁客,李奏也来了,但只是寻常行礼,并未与他们兄妹搭话。
夜深人静洛泱坐在自己屋里,稍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是他来了,然而并没有。
以前那么爱偷偷见面打情骂俏的他,竟然连见面解释一下都没有。
又过了几天她才知道,因为他不打招呼就带兵出京,在大臣们的极力要求下,他搬到太极宫甘露殿去居住,与在皇城里办公的大臣们只有一墙之隔。
对河中节度使的鞭打、以及同州镇击败十万反军起了效果,当他下令在东都围堵绞杀史家势力的时候,周边几个藩镇都主动配合。
可惜晚了一步,史墨白兄弟已经逃出东都畿。
但史家兄弟已经变成了在逃犯,他们在两京苦心经营的势力,算是彻底摧毁了。
镇国公与大将军的棺椁还停在苏府灵堂里,他们在等正在赶回来的大郎苏元桢。
苏家的悲伤很快在苏府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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