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荃努力将视线聚集在元极脸上,嘴张了张,嘴角只多了几个血泡,什么也没说出来,元极悲痛道:
“女婿知道,我会好好照顾春花和她娘,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她们。”
军医提着医箱赶来的时候,他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目睹这一切的元植站在门边瞠目结舌:
这不会是史墨白下的手吧?不会的,吴婆子早就在军营里,若是史墨白要下毒,一定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不是他!指使吴婆子下毒一定另有其人……
元植自欺欺人的想着,脚却慢慢朝营帐外退去。
虽然苏家父子躲过一死,但两军对垒之时折损一员大将,而且死于军营里被人投毒,这对同州军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他正呆立帐外,刚才同他搭话那位亲兵被人带了进去,他听见那亲兵向父亲禀报送吴婆子出去的情形,也证明吴婆子才是煮粥人。
况且蓝楹伺候将军多年,怎会不知他不爱吃姜丝?
元植慢慢转过身去,难道这就是“死到临头”……
若不是蓝楹姨娘替父亲挑姜丝,只怕现在父兄也不在人世。等朝廷收到这个消息再要派主帅来,只怕反军早已攻入京畿,一路长驱直下,逼近长安城了。
所以军营里到底还藏着多少这样的细作?
元植背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的两条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刚才桌上只有四副碗筷,为什么是四副?
第四副到底是给自己的,还是给五郎的?
元植越想越害怕,就像刚才躺在地上吐血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他还不到二十岁,他还不想死,当然,自己的父兄也不该死。
鄜坊节度使已经被砍了头,说好的神策军援军迟迟未到,河中不发兵,其他藩镇必定也在观望。
邠宁的庆州、宁州神策军已经团灭,只剩下邠州还在苦苦支撑。他们一路凯歌的原因之一是“清君侧”,他们针对的是齐王而不是圣上。元植心中一震:
齐王!齐王一直都看不起自己,若不是有妹妹在,他捏死自己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更困难。
邓荃的死深深刺激着元植,他的脑子里乌七八糟的想法,就像表面清澈,水底却全是污泥的水塘,使劲扔块石头下去,浊物很快占据整个水面。
他决定连夜出关与史墨白好好谈谈,不但要保住自己的命,还有父兄的命。
很快他骑马出现在军营门口。
“四少将军?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
元植镇定道:“营里出事了,将军派我出去找回五郎君,他们去同州关,只怕是中了敌军的计。”
看着元植策马远去,一个亲兵奇怪道:“四少将军怎么连随从也不带?”
“少将军你也怀疑?一个人行动不是更容易隐蔽?”
元植并未朝东面的同州关去,而是顺着城墙往北面的反军营地飞驰而去。这声音惊动了从东面回来的元桥:
“那不是我四兄吗?他怎么一个人往北边去了?那边全是反军,太危险了。”
他回头对跟着他的两个亲兵道:“你们赶紧回城,把刚才的情况报告二郎君,同州关需要增援。我去帮我四兄,分头行动!”
不等他们回答,元桥已经策马向着元植的方向跑去。
元植骑在马上高度紧张,并没有发现后面跟来了一个人,他很快发现前面有哨兵,便高呼道:
“苏四郎前来会见史大郎!”
那些哨兵显然已经得到了通知,知道这个苏四郎就是他们等的人,便将手中长枪放下,其中一人上马,示意他跟着自己入营地。
一路穿行过去,元植发现他们并不像乌合之众,他越来越庆幸自己选择了出来谈判的路,这要硬打,同州军也不可能须尾俱全。
“苏四郎到!苏四郎到!”那哨兵大叫两声,速度慢了下来。
元植抬眼一看,那顶大帐篷,应该就是反军的中军帐了。
史墨白真会带兵打仗?
他刚下马,一个高大的虬髯大汉大笑着走出来:
“贵客来了,史某有失远迎!”
两个人质
元植想起来了,反军的首领叫做“史承雄”,这虬髯大汉确实很有些熊样。
大汉自报家门道:“某乃史承雄,久仰苏四郎大名,今日得见……竟是位白面少年郎。”
“你就是史承雄?苏某来见史大郎,请前面带路。”
史承雄再次哈哈笑起来:“本将军姓史排行老大,史大郎是也,你现在不是见着了?”
元植一惊,知自己入了套,史墨白并不在此处,自己与此人素未谋面,哪有什么旧情可谈?他抱拳道:
“既不是史墨白,在下没什么可谈的,告辞!”
“哎,苏兄弟,你要找的那位史大郎是我族叔,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既然来了,不妨把条件说清楚,你与史家交易也不是一两回,史家何时对你不讲信誉?”
元植停下脚步,不是他舍不得走,在他面前站着十好几个军士,就算他拔刀,只怕也难从他们手下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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