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全都送上了断头台,连一个五岁的异母弟弟也没放过。
自己靠骗过郡夫人,才带着母亲逃出洛阳。
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官宦女子,靠着仇恨,忍耐风餐露宿就罢了,还要忍耐像狗一样肮脏的男人爬上爬下,才换来她们娘俩的口粮盘缠。
新仇旧恨,不共戴天!
所以她要进京,上京才能遇上贵人。
进奏官的女儿不是白当的,她对两京贵人脉络,比苏洛泱清楚得多。
只有站在苏家的头上,才能踩着苏洛泱的脸,向她吐唾沫,让她亲眼看到苏家男人一个个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好不容易到了上京,母亲却已病入膏肓、奄奄一息。
在她看见一队高头大马经过的时候,果断跪下哭诉要卖身救母。
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母亲让她苦尽甘来,她遇上的竟然是权倾天下的王大将军。
王守澄在宫外有家,可他却把她送进了宫。
正因为是王守澄的推荐,改名徐清涟的柔嘉身世没人怀疑,连进宫验身也是敷衍了事。
只可惜她是王守澄的一颗闲棋,放在这不见天日的内库房,一天天的虚度时光。
徐清涟轻轻摸了摸藏在袖口缝隙里的针。
自从上次圣上半夜查库,这颗针就藏在这里,她希望能早日用上它。
正在她陷入回忆,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李好古的声音,他是来挑一块玉佩的。
“圣上没指定要哪一块?”
方欣拿出了纪录玉器的簿子,翻到玉饰一页,便将簿子递到李好古面前:
“李侍中,那您来挑挑,前面都是各国、各地进贡的,后面是咱们宫里尚功局自制的。”
李好古笑着推开:“哟,你看我就是个老内侍,从不懂欣赏这些个宝啊贝的,还是女史选一个,让咱家拿去交差了事。”
他若是爱做主,王守澄也不会把他留在圣上身边。
方欣还想没想好,旁边伸过一只手,指着前面的一块于阗国进贡的羊脂玉佩道:
“既是寿辰赏赐,这块‘浮生若梦’最合适,‘浮’又有‘福’的谐音,正是大吉。”
王守澄荐她入宫,找的是自己人赵司闱,没人知道她的其他关系。
李好古笑问:“这位是……”
“回李侍中,女史徐清涟。”
“既然是你挑的,那就劳你亲自送到圣上面前,圣上问起来历,你也比咱家知道得清楚。”
李好古揣着手,转身向外走去。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李侍中可真是好人呐。徐清涟连忙跟在方欣身后去开装玉饰的柜子。
方欣脸色难看,一言不发,取出玉佩放在徐清涟的手里,她笑道:
“阿姊辛苦,那清涟就跟李侍中去见圣上了。”
等他们走后,那两个新来的女史不禁为方欣打抱不平:
“阿姊,她怎么敢在您面前嚣张?您就该拿出梁尚宫外甥女的派头来,治治这种一天到晚想着爬龙床的人!”
“这话今后再不许说了,我可丢不起梁尚宫的脸。”
方欣看着她们做好记录,将册子重新收好,叹口气道:
“人家这一去,说不定就不必回来了。”
竹海藏风阁
紫宸殿里龙心大悦。
李好古离开内殿的时候,看了一眼被留下来的徐清涟,默默的挥了挥手,旁边的内侍连忙过来拉开屏风,宫女、内侍都退到了屏风外面。
隔着屏风,隐约看见圣上让徐女史坐到了榻边。
他虽是圣上派去东都的监斩官,可他只见过斩首的男丁,并不知道,这位徐女史当时就在围观斩首的人群中。
不过她被挤出了人群,并未看见父兄人头落地的惨状。
李好古来到竹海藏风阁的时候,外面神策军戒备森严,里面祝寿的宾客济济一堂。若不是王守澄坐在首座,谁都会以为这是圣上的宫宴。
京中百官来了大半,几位年轻的亲王也豁然在列。
“此玉佩乃于阗国所贡,名曰‘浮生若梦’,圣上祝王大将军福寿天成。”李好古说完,王守澄笑了起来:
“老臣谢圣上天恩!李侍中辛苦来一趟,也入席饮一杯再走。”
李好古也不推辞,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咱家虽没什么好东西,圣上赏给咱家,存起来的御酒还有两坛,也一并带来,送给王大将军助个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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