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得很,澄江,早服软不就行了。”
最后,于忠强泄愤般一脚踢在他脸上,接着转身离去。
坚硬的皮鞋鞋头擦在他颧骨上,脸颊立刻高高肿起,他捂着脸倒下,两排牙齿咬合在一起咯咯作响,他咬着下唇拼命克制着自己的呻吟。
父亲走后,于成绮立刻蹲过来检查他的伤势,她嘴唇泛白,唇瓣微微抖动。于成绮的手悬在空中不住地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想要触摸他脸上的伤,却迟迟不敢下手。
于澄江的额头磕破了皮,脸上也满是淤青,鲜血从眉骨处流下,染得他眼前一片血红。
“爸爸刚刚打你,疼不疼?”
他还记挂着于成绮腿上的伤,出声询问。喉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般,只能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勉强能让人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不疼……不疼……”
于澄江渐渐听不清妹妹说的话,全身各处哪里都痛,没有一处是好的。
他还想侧过头去看一看妹妹的伤到底怎样,却一下子昏死过去。
后来是于成绮慌忙出门找了邻居阿姨拨打120来把他送到医院去,两人都是未成年的小孩儿,还伤成这样,医生自然要叫监护人来。
过了几个小时,等于澄江慢慢转醒,于忠强才姗姗来迟。
于忠强熟练运用自己高超的演技,撒谎说是两个小孩儿自己在家里玩闹受的伤。
于澄江身上的伤口一看就知道是殴打造成的,任何一个有常识的普通人都能分辨出他在撒谎,何况是专业的医生。
医生三缄其口,最终想办法将这件事报给了社区居委会。
居委会和民政局的人上门了几次,都被父母一句下次注意的话给堵了回去,监护人再三强调是一时怒火攻心造成的意外,也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这件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他们搬了家,搬进了更贵更高档的小区。父亲又升了职,母亲跟着亲戚搞得生意也如火如荼,他们家的经济状况逐渐优越,变得更加富裕,父母浑身上下都是各种华贵珠宝和奢侈衣物,于澄江却觉得他们愈发面目可憎。
人的大脑好像都会自动回避那些惨痛的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于成绮似乎忘记了这件事,只有于澄江一个人记得。直到现在,许多次午夜,他还是会被梦中暴躁吼叫着的父亲吓醒。
忘了也挺好的,至少于成绮不用日复一日地和他做同样的噩梦。
那是于澄江第一次遭受到这般程度的毒打,也是唯一一次,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违背过父母的意愿,对他们惟命是从。
只有变成爸妈眼中理想的儿子的样子,他才能好过一点,于成绮也能好过一点。
“你可是我废了心思培养出来的商品,老子花了那么多钱,可别让我失望。”
“不听话?好啊!你全身上下哪样东西不是拿老子的钱买的?都给我还回来!你这条命都是老子给的,你还的起么?”
“澄江啊!你真是我投资的最成功的一只股票。”
父亲曾经当着他的面说了好几次类似的话,在父亲眼中,小孩子好哄的很,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父母只把他当成工具,一个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工具。
只有被于成绮爱着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味听从父母指令的机器。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黏着妹妹,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把于成绮带在身边。一般小男孩儿长大了就不爱跟女生一起玩,但于澄江不是这样,他恨不得把妹妹捧在手上揣在兜里,时时刻刻和她黏在一起。
于澄江隐约记得于成绮上幼儿园时妈妈对她还很好,总会给妹妹买漂亮衣服,打扮的跟个小公主似的。妈妈会在妹妹睡前给她讲童话故事,等于成绮睡着了也会温柔地在妹妹额头上亲一亲……
那会儿家里总是充满温馨的氛围,和现在截然相反。他有时候都在想那段美好的时光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不然为什么长大过后爸爸妈妈就变了,于成绮更是爹不疼妈不爱。
他稍微长大一点过后便明白人都是会改变的,但他不想变,不想变成爸妈那样可怕的大人,他想一直对妹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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